……
周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一下,然而,我也清楚的听到,在清晨带着焦腐味的风中,有一些人,轻轻的松了口气。
不论他们知不知道真相,也不管他们知道多少真相,但在世人的眼中,裴冀和他的关系,都是“父子”,不论他们之间有过多少猜疑,现在又是如何的对立,哪怕裴元修今天杀了裴元灏,又或者,他死在裴元灏的手下,这都是争权夺势,底下的人只要站对了位置,哪怕千刀万剐,也不过是皇权更替中的一个手段;但如果他杀了裴冀,在世人的眼中,就是弑父,是世上最惨绝人寰的悲剧。
就作为一个人而言,谁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
现在,这个悲剧……被阻止了。
这个悲剧,没有真的上演。
我甚至听到谢烽长长的的松了口气,口气中仿佛还带着一点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立刻点头道:“是。”
而裴元修的身后,宋宣的脸色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扶在剑柄上的那只手痉挛了一下,慢慢的垂了下去。
宋宣和那个人立刻转身过去,招呼身后的人不必再过来,让他们小心的将被俘虏的人押送回京城,并且将山下的人全都召集回来。
谁都知道,这一夜,结束了。
死了那么多人,甚至焚毁了一座山,也将我想要获取的一些真相彻底的掩埋在了这里……但不论如何,这一夜,过去了。
我抬头看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寒冷,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身上,从他的四肢百骸,沿着我握紧的他的手臂,不断的传来。
一下子,袭入了我的心。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一下子神智被抽离了一半,慢慢的软倒下去。
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我:“轻盈!”
我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当中,只听到他的声音,听到周围乱糟糟的脚步声,焦急的呼喊声,甚至还能感觉到他一把将我抱起来,但接下来,那寒冷又一次击中了我,将我猛地拉进了漆黑的漩涡当中。
|
我没有彻底的昏迷,是因为不敢,即使人已经痛苦倦怠到了极致,我也保留了一点清醒,所以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抱着一路狂奔,然后上了马车,然后马车不停的摇晃着前行。
我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一只手,一直抚在我的肚子上。
虽然内心极度的不安,身处在摇晃不停的马车上,给人一种山摇地动的错觉,可我在这样的情形下,反而安静了一会儿。
但是,周围一片温暖替代了雪地里的冰冷,当身体触碰到软绵绵的床褥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靠近我的人。
那个人也给吓了一跳,差点跌倒在地。
“你要干什么!”
我立刻开口呵斥,做出戒备的样子,裴元修站在他的身后,一看见我醒了,立刻说道:“轻盈,他是大夫,来给你诊脉的。”
诊脉
我眉头一皱,立刻说道:“我不要!”
他的眉头也皱了一下,大概因为彻夜未眠,脸色苍白如纸,眼角还有些发红,让他也显得有些不耐烦,可他还是尽量缓和了口气:“你不要闹了,你刚刚昏过去了,让大夫来,是给你看一看,万一胎儿出了什么意外——”
他说到这里,口气又是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