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瓅
男人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甚至只能看到雷霆中焦黑的轮廓,这样看守想起了在来普鲁士之前,他在美国看过的一部麻瓜拍摄的黑白画片,影片中有一只和人一样用双腿行走的、名叫汤姆的猫,也是这样被闪电击中,然后抽搐着显露出白骨的形状,他曾经还考虑过把这种方式发展成折磨货物的手段,但还没来得及实践,就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想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出那只猫和另一只老鼠令人发笑的互动,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但很快,随着电光顺着地上的积水蔓延到他的脚下,看守再也笑不出来了,酥麻与剧痛交替着出现在他的胸口,每当酥麻感让痛苦消弭无形,紧随其后的更加剧烈的剧痛便会让他更痛苦地痉挛起来,他想要逃跑,却仿佛被电光吸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好在他没有被闪电直接击中,慌乱中掏出魔杖,冲着脚下指去,麻痹的身体已经无法念出完整的咒语,但他顾不上担忧,障碍咒从杖尖射出,击中了他的右脚,魔咒带来的震痛让他清醒了片刻,道道魔咒轰出,将自己炸飞了出去,哪怕双脚被炸得失去了知觉,飞在空中的看守眼中也只剩下了庆幸。
雷柱之中,男人的身影已经无法察觉,想象中的焦糊味也没有传来,不知是因为受到了滂沱大雨的冲刷,还是这道雷霆抹杀的意志太过坚定,坚定到足以耐下性子,一点点地把焦炭研磨成细粉,将他存在的痕迹都抹除干净。
看守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木箱上,还没来得及转运的木箱被他的后背撞碎,半个身子栽了进去。
但他没有在乎自己的伤势,反倒强撑着爬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犹如神迹的一幕。
整个柏林都变成了黑白色,并非是什么人剥夺了世界的色彩,而是那道连接天空的通天之塔太过明亮,将周遭的一切映衬得黯然失色,看起来就像是一部黑白的默片。
粗壮的雷柱依旧安然地耸立在天地之间,将在暴雨中阴沉的柏林天空瞬间点亮,比阳光最灿烂的中午还要明亮,但他从这道光中没有感受到一点儿温和,反倒是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笃信不疑、长大后嗤之以鼻的天罚,这道雷并非是自然的产物,奔腾汹涌的魔力即便是像他这样平凡的巫师也可以感知并为之震撼,没有人能驾驭这股力量,更不会有人用这种伟力去伤害某一个人——可这一切却实打实地发生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他再次想起了那部曾经在美国看过的画片,难道自己此时正身处一部画片之中?
他拍了拍脸颊,并没有任何痛觉,终于安心地笑了。
“果然在做梦。”
很快,受到雷霆波及而生的酥麻感褪去,苦涩又很快爬上脸颊。
看守呆在原地,雷柱的魔力顺着空中挥洒的雨水向四周蔓延,将天空笼上了一层电光的色彩,它很快瞅准了周围最高的金属——那座被拆去头颅的雕塑,明亮的雷索从主体上延申开来,径直连接到了它高举的右臂上。
“砰!”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雕塑没有坚持一秒就化成了一团焰火,那些拴在它身上的晾衣绳成为了雷电新的载体,在接连不断的火花中向四周的楼宇咆哮着冲去,登时将货场周边的建筑群化成了一片火海。
不明就里的巫师们慌乱地从房屋中冲出,还没来得及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被四处奔走的电流缠绕,一个个软倒在地,像搁浅的鱼一样抽搐着,堪称一幅胜景。
少顷,雷云散去,连带着浓密的雨云也一起退散,天空恢复清朗,看守身长脖子向雷霆落下的方向望去,那里只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冲击坑,他想要抬起头看细一些,却被身后箱子中一道饿狼似的身影扑到,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脖子,箱子里的人似乎手脚无法动弹,只能张大嘴巴,用力地咬在他的喉咙上。
看守的嗓子眼里发出漏风的“咯咯”声,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人们被突如其来的骚乱惊到,纷纷乱了阵脚,越来越多的黑巫师从他们霸占的大房子里跑出来,惊恐地打探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但雷柱散去得毫无痕迹,不靠近这里的人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男人跑出的小巷中,一群令周围的“居民”退避三尺的凶徒追了出来,他们快步跑到坑洞边,焦黑的深坑壁上沾满了散发着魔力的绿色,犹如一幅幅抽象又狂放的壁画,在坑洞底部,一道绿色的残破人影正在痛苦的挣扎着,拥有魂器的巫师永远无法被消灭,接引灵魂的迷失雾出现在男人的残魂四周,迷离幻境的门户即将打开,它放下心来,自从制造了魂器后,这样的事情它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
它闭上眼睛,等待片刻,但独属于灵魂的舒适感并没有出现,坑边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迷雾聚拢,又仿佛受到了阻碍一般消散,始终难以成型,他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迷雾好不容易凝实在了一起,裂开了一道白色的狭口,就在残魂庆幸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它时,一根闪烁着雷光的长枪从狭口中轻盈地飞出,牢牢地将绿色的影子插在了地上。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贯穿了男人的长枪变形,像一只爪子似的捏住了它的身体,将它拽进了它心心念念地迷雾中。
闪电足够壮观,壮观到南边和北边都能看见。
……
“你还好吗?”邓布利多返回了国王十字车站,看着坐在路德维格身边发呆的纳尔逊,轻咳一声,惊醒了纳尔逊后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发生,教授,我陪他说了会儿话,”纳尔逊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希望路德维格可以走得开心一点儿,当然,这些话太迟,说白了,这也只能慰藉到我们这些活人。”
“我已经联系了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代表们,”邓布利多的眼中透出忧虑世人的复杂神情,“希望在你毕业以前,我们不要再看到更差的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