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老师感觉这道目光简直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她甚至不敢直视，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微微偏离，说：“妈妈也会来找她们的宝宝的。”

她大概猜到小白的用意了，内心仿佛被一只手拨动，有些酸楚，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眼睛也酸了、红了。她们都是感性的人。

“是不是真的噻？”

小白的声音急促了许多，小手甚至抓住了她的衣袖。

小满老师看着她，她的小脸上满是天真和期待。

小满老师根本说不出否定的话，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掌握了这个小朋友的所有希望。

她的声音有些不稳，说：“当然，妈妈会永远守护在她们的宝宝身边，哪怕她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白的眼睛大亮，在小满老师看来，甚至有些刺眼，让她情不自禁避让。

……

她离开了，小白一个人留在了一楼，不肯跟着走。

“你不害怕吗？”小满老师离开前，不放心地询问小白。

尽管小白每晚都会留在一楼自己玩，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她们被外面的人吓唬过，比如程程和喜儿，今晚就不敢调皮，乖乖跟着大家去了寝室。

“我不怕。”

小白不仅不怕，她甚至满怀期待。

小满老师走了，消失在了门外。

“那我的妈妈哎。”小白小声嘀咕一句。

她当然怕鬼，不怕那是吹牛的，但是她怎么会怕妈妈呢。

小满老师刚走，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是江滨来了。

“小白。”

“快来快来噻，告诉你好消息。”

小白迫不及待地和江滨分享她的好消息。

“你今晚要等妈妈？”江滨诧异地问。小白真的相信了张老板讲的故事呀？那是假的，是故事，不是真的！

“是真的！”小白大声说，对江滨的话很不满。

她气的鬼火冒，说江滨是瓜娃子。

江滨呆了呆，他很少见到小白这么凶的对他。

他终于意识到，有些话哪怕是真的，也不能说，因为真的会伤一个小朋友的心。

他想起爸爸说的一句话，善意的谎言。

他看向小白，只见这个小不点站在窗户前，蹦蹦跳跳，伸长脖子往外张望，期待不已。

但是过去了十多分钟，小红马深夜学园里没有任何动静。

她跑到院子里到处乱转，江滨担心她的安危，跟在她身边。

现在不比夏天的时候，晚上的院子里是很冷的。

“小白，回去吧。”

“我不。”

小白不听他的话，倔强地到处乱转，直到小满老师照顾完二楼的小朋友，下来找她。

她把小白领回到了教室，问：“你真的很想等妈妈吗？”

小白乖乖地站在她跟前，昂着小脑袋，大眼睛亮晶晶，坚定地点头。

“不怕吗？”

小白摇头。

“故事里说，爷爷是在小光一个人的时候才出现，也只有小光才能看到。如果你不怕，又很想见妈妈的话，那你一个人坐在阅读区，或许能等到哦。”

小白立刻说：“我不怕。”

小满老师让小白独自一个人坐在阅读区等待，然后带着江滨离开了。

教室里的灯光大部分都熄灭了，只有几盏幽幽地亮着，阅读区像一个温暖的港湾，坐着一个等待妈妈找上门来的小孩子。

小白左看右看，周围没有一点动静，但是她并不气馁。

她的心噗通噗通跳。

她的眼睛亮晶晶。

她既期待又忐忑。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她甚至在想，她要乖乖的，不能骂人，不能凶，妈妈肯定不喜欢凶巴巴的小孩子。

她的脑海里想着程程，让自己变成程程那样。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

“我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了，啷个办？”

是啊，她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了，妈妈的照片在舅妈那里，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她想跑去找小满老师询问怎么办，但是又担心万一她走了，妈妈恰好来了怎么办。

于是继续这么等着，等着，同时心里宽慰自己，宝宝虽然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但是妈妈肯定知道哪个宝宝是自己的。

忽然，灯光外的黑暗中，响起一连串小脚步声。

小白精神大振，紧张地朝声源处看去，一双小脚踩进了灯光笼罩的这个角落，接着一个小身子出现了。

“hiahiahia~~~小白，我来啦。”

是穿着睡衣的喜儿。

“你啷个来了？”小白惊讶地问。

喜儿喜滋滋地坐在她身边，小脚悬空，晃啊晃：“小满老师说，想找妈妈的宝宝都可以来这里。小白，我想找妈妈。”

“嗷。”

小白摸了摸喜儿的小脑袋，疼惜地说：“莫要哭嗷。”

喜儿朝她傻笑，她才不会哭。

“小白我怕黑，你牵着我的手手吧。”

“不要怕，我保护你。”

两个小朋友的小手紧紧牵在一起，坐在这个角落里，注视周围的黑暗，聆听一切动静。

别人害怕的，正是她们期待的。

二楼寝室。

小满老师柔声问道：“还有哪个小朋友想去吗？想去的话，老师送你们到一楼去找小白和喜儿。”

榴榴立刻翻身而起，靠近她的小柳老师说：“榴榴你不能去，躺下，你的妈妈等会儿就会来接你。”

“啊~原来我有妈妈鸭~~”

榴榴失望地躺下了，旋即又喜滋滋的。

程程从小床上坐起来，举手说她想找小白，安慰她不哭。

小柳老师说：“她们不会哭，她们现在很高兴。你的妈妈来见你，你会不会高兴？”

程程点头，放心地重新躺了回去。

寝室里的小朋友叽叽喳喳，小鸡窝似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小满老师看到罗子康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满老师柔声问：“罗子康要去吗？”

罗子康揉了揉眼睛，低头轻声嗯了一声。

“不难过，老师带你去。”

她牵着罗子康的手，下了楼梯，把他送到了一楼，但是没送过去，剩下的路让他自己走。

“小满老师，我害怕。”

偌大的教室里，黑漆漆的，只有最远处的阅读区亮着淡淡的灯光，而要到达那里，需要摸黑走好长一段路。

小满老师鼓励道：“老师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如果你真的想见妈妈，那就自己勇敢点。”

罗子康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

目送罗子康顺利汇合了小白，小满老师才离开。

张叹得到了消息，悄悄下了楼，把二楼交给小满老师和小柳老师，他来照看一楼。

他轻声走到一楼的教室里，寻了靠大门的一个角落坐下，沉浸在黑暗里，时不时往那道灯光处打量两眼，为她们守护好这份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