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空气越凉薄,就连拂面而来的风都像是含了几分雪意,在春日里吹得人有些发寒。
而那几颗奇怪的星星,像是触手可及一般悬挂在云端,仿佛只要登到塔顶便能将它们尽数握在手中。
谢春风原以为塔里没人,但直到她长靴踩上最后一阶阶梯,才看见这座高塔的主人的背影。
对方单手托着一幅白画卷,卷尾拖曳及地,长度及踝的银白发被发冠挽得一丝不苟,发尾坠了两枚星月形的长缨带。
淡淡是一个背影,清冽与遗世而独立的出尘扑面而来,让人不敢亵渎。
这是…遗光先生?
心脏砰砰跳,谢春风不敢确定他的身份,只能堪堪止住脚步。
仿佛察觉有人到访,青年并不转身,而是执笔在手中画卷上又添了一笔,侧脸轮廓透着寒润的光:“这星辰可好?”
他声音淡淡,不含丝毫情绪起伏,淡漠得近乎空灵。
是遗光先生!!呜呼!!!
谢春风那刚睡醒还是一团浆糊的脑子骤然清醒,在这荒芜诡谲之地,她甚至自心底产生了雀跃感。
“甚好!”
“那待尽数摘下之日,便赠予你放做烟花罢。”
青年徐徐转身,一身暗紫色绣着大幅繁星万象日月星辰图纹的对襟官袍,冠带氅衣,在星子之下仿佛淬着流光。
衣袂旋然,折得光轮琉璃万转。
仍是那张不沾红尘人间的脸,出尘睥睨之姿,眉驱鹤唳,端得一副光风霁月的仙风道骨。
“晚好,阿酒。”
遗光鲜少见得谢春风如此打扮。
一身玄墨色绣麒麟的飞鱼服肃穆修长,将平日温软的她衬得几分清发锐利。以往披落在肩头的墨发,此刻已经被端正绾进发冠。
少女背脊挺直,长靴挺括,分明是个飒气肃穆的锦衣卫。
谢春风可没什么闲暇空档打量自己什么穿着,此刻看见遗光,她那颗悬沉不定的心骤然停顿,不觉眉眼弯起。
不管是什么地方,什么场景,只要一看见遗光先生,她就会产生一种“没事了”的安全感。
“能见到您太好了!诶诶??这身官袍,遗光先生在这里兼职当国师吗。”
谢春风虽然对衣饰方面辨认得乱七八糟,却也知道繁星万象袍应是历代国师的朝服,果然,遗光先生的业务涉及很广啊。
遗光不答,眉眼淡薄,浅浅拂袖便往楼下走去:“你身上有厌胜之术的气味,你碰过那些脏东西?”
谢春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乖巧的仰头眨巴眼:“遗光大人也懂这个吗?我确实在住所找到过一个奇怪的小棺材,不过暂时还不知道破解之法”
遗光垂眸瞥她一眼,正要启唇,谢春风又急忙摇头拒绝:“别别别,千万别直接告诉我答案,虽然很难解释…但我得自己去寻找。”
有人帮忙当然爽,但她这样跟自带人形外挂作弊器有什么区别。
两人方聊几句,不自觉便已经下到第一层,遥遥的,谢春风竟然看见宋姑姑还守在外面,似乎在等她出来。
谢春风头皮发麻,下意识的猫着身子往遗光身后躲躲藏藏,或许是她这幅姿态让他觉得有些有趣。
青年停下脚步,下颔微抬,细长的凤目淡淡睨着她:“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