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谢春风挣扎着从碎石瓦砾间站起身,擦去脸上沾着的鲜血,踉踉跄跄的寻着前面之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极力追赶,与前边诸多幻影就像是隔着一道遥不可及的沟壑,怎么也追不上。
阿酒,阿酒?
有人唇齿间轻声吟唤着她的名字。
语语淡淡,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疏离,带着记忆里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清冷,却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柔软私心。
谢春风倏然从噩梦中惊醒。
少女额头渗着细密的冷汗,唇瓣泛白丝毫没有血色,就连往日灵透元气的眸子也如同蒙上一层雾泽,死气沉沉。
她伸手,于黑暗中摸到的却并不是冰冷的被褥,而是神明带着余温的一片衣袂。
“遗光大人?…”
“我在。”
她指节攥紧那片衣袂,意识还停留在光怪陆离的噩梦中,甚至连声音都带着细微的哭腔。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间一般,泛起钝钝的痛楚。
哪怕是竭力想舒出一口气,却如同被扼住喉咙般难以喘息,难以挣扎。
从未像此刻般迷茫,被重要之人抛弃的委屈无法被完整的倾述出来,漂亮的桃花眼却噙着眼泪,欲坠不坠的挂在眼角。
她咬唇,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忍着哽咽小声开口:“做噩梦了。”
凉薄空气中传来神明一声清浅的叹息,又极快的散尽在长风里。他抬指握住她冰冷的指节,凤目微弯。
“如果阿酒需要的是拥抱的话,无论多少个,都可以不讲道理的随时向我索要。”
泪珠无意识的从脸侧滑落,滴落在两人相牵的手背之上,溅起微凉的触感。
谢春风委屈的伸手倾身倚抱着他,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被他宽大衣袖庇护之下,便像是寻得了可安心逃避现实之处一般。
“他们不喜欢我了,不想要我了…”
小姑娘语气委屈巴巴而尾音生软,尽管她自己都不太明白梦里之人是谁,可她就是能真切的感觉到那份失落。
遗光以指代梳,缓缓理着她披落背脊的长发,声音低沉清朗不自觉而轻缓哄着:“谁不喜欢阿酒了?”
“我不知道。”
或许是连记忆里都寻不出一张容颜的母亲,又或者是哥哥、父亲。被极力压抑之下的孤独,在此刻却尽数倾塌。
无论是考专业第一,还是成为主神,谢春风私心想着这样便能找回自己的家。
但如果,她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家呢?
那,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怀里的小姑娘惯招人心疼,更何况遗光见她咬牙隐忍走过诸多位面也不曾掉落一滴眼泪,此刻竟此般难过。
他倏然意识到,即便小姑娘平日看上去再正常,可她完全意识不到任何感情的存在,把一切都当做是游戏或者是规矩。
或许在她心底根本就没有友情、亲情、爱情这几种模糊概念,她将得到的偏爱看作是一种需要等价交换的商品。
所以,当她得到什么时,下意识的也会因为害怕付不起相应的报酬而感到惶恐,甚至愿意拿命去偿还。
而失去这些时,将承受更多的失望与委屈。
她在质疑这世间所有的爱。
遗光抱着她,手掌轻轻拍抚着她的的背,尽量压低了声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再更柔和一些。
“那些微不足道的喜欢,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