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不复平静,无数尸骸正随波逐流不断的随着翻涌的浪花拍打着海岸,黑压压的一片宛若大军压境般,即便是站在室内也能嗅到恶心的腐烂味。
遥遥从海底传来人鱼们的吟唱,这次歌声却并不忧郁,似挑衅、似宣泄,伴随着那一望无际之间撩拨起的竖琴泠音。
第一只人鱼的魅影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海岸,轻撩长发,莹蓝色的眸子在水光粼粼下折射出绮丽的光泽。
谢春风眉宇从始至终都未松开,她被王后紧紧的禁锢在怀里,眼见生灵涂炭之场景,王后却漠不关心的伸手将那顶王冠戴在了谢春风头上。
她几乎是魔怔般,为了让心爱的女儿得到最好的,不被任何权力压制,哪怕是失去克洛斯绝大多数臣民的性命去换取,也绝不犹豫。
侍卫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火光凄厉的照亮夜,隐约能看见希娜带着祭司殿的魔法师们在极力修补着结界,虽然无济于事。
谢春风垂眸轻声叹了一口气,抬指取下了发上那顶毫无意义的王冠。
“我有些累了,妈妈。”
当你拥有着绝对的地位,也有意味着你有更沉重的责任,王族并不仅仅是象征着权力富贵,为了换取这份受人尊敬的爱戴,还得付出等价的实力才行。
譬如,身为克洛斯的皇女,她现在应当竭力庇护所有跪俯过她的子民。
但是很显然,这并不符合王后的目的。
几乎在那一瞬间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绷不住温婉的神奇,往日优雅的面容几欲狰狞,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语气近乎恐吓。
“妈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离开这里。”
只要牺牲掉那群无关紧要的贱民,不就可以喂饱人鱼打破诅咒了吗,那些人的性命根本不值钱,死掉再多也没有关系!
望着精神失常几乎癫狂的王后,即便是谢春风内心再怎么排斥,还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直紧握着的匕首。
门被蕾莎从外反锁了,王后想把她困在这间屋子里直到外面世界一切腥风血雨都结束。
谢春风做不到。
当锋利的匕首尖端划过寒光,那顶象征无上权力的王冠顷刻间一分为二,掉落在地失去光泽,上面价值连城璀璨夺目的宝石,现在也不过是灰尘里最不起眼的垃圾。
王后捂着胸口大幅喘着气,目光里浓浓都是不敢置信的沉痛,宛若谢春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不可被原谅的事情一般。
她疯了似的挥袖砸光了桌面上的花瓶,再抬起脸时,红唇已经诡谲的扬起明艳的弧度,笑得五官狰狞扭曲,紧缩的瞳孔几乎看不见眼珠,只剩下一片白。
“为什么!!该死,该死!!!你就跟着那群人一起下地狱去吧,就算是死后妈妈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亲爱的女儿,你永远都只能活在我的监视下!”
癫狂凌乱的尖叫伴随着女人喉间不成调的嘶喊,声嘶力竭的笑着抽出抽屉下的长刀,那一刻她比海底那些爬上来的人鱼还要面容可怖。
脑海里再也回忆不起王后端庄温婉笑意盈盈的脸,取而代之的尽是眼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面目全非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