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蒹葭摇头,忽而想到昨夜贼人的事情,眸底划过几分幽暗。
她想起昨夜梦到的事情,其实比起楚青临,她更是怀疑扶苏。
昨夜梦中,她本是唤着一个人‘三哥哥’,但等到那人回头,竟是变成了扶苏的脸容,委实是将她吓了一跳。
“公主可有怀疑的对象?”尚琼见她如此神色,便问道:“我觉得公主府也算戒备森严,能悄无声息潜入府中的,定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本公主怀疑是楚青临或者扶苏二人之一,据西遇所说,那人轻功极好,并非常人能极。”燕蒹葭沉吟道:“西遇曾与扶苏交过手,扶苏武艺极高,深不可测。”
“我觉得,楚将军不会是夜闯之人,况且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尚琼分析道:“反观国师,他似乎……更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不过,公主屋内可是有东西丢失?”
对于尚琼说得两句废话,燕蒹葭不以为然。她挑了挑眉,回道:“什么也没有丢。”
尚琼闻言,顿时睁大眼睛,说道:“那国师的嫌疑应该更大一些。”
燕蒹葭哼笑:“你方才还说他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怎么这会儿又说他嫌疑最大了?难道又是你的第六感?”
“非也!”尚琼故作姿态,慢悠悠道:“公主难道是忘了,我先前同公主说得事情?”
“什么事?”燕蒹葭翻了个白眼:“你每日里废话那么多,本公主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尚琼径直回道:“就是我说国师对公主有意,但公主不信。如若昨夜公主屋内什么也没有丢失,那么一切便说的通了。”
他一边说,一边兀自点了点头,说道:“国师夜半潜入,只为……”
燕蒹葭打断尚琼的话,提醒道:“他是黎明时候,才夺门而出的。”
夜半到黎明,可是好一阵子啊!就她怀疑,扶苏潜入公主府的时间,不超过一炷香的功夫。
“公主只知道他离去的时间,又不知他潜入屋中是什么时候。”尚琼说的头头是道:“说不定他一早就潜入屋内,轻薄了公主后,才夺门而出……不对啊,夺门而出?”
尚琼看向燕蒹葭:“为何他要夺门而出?如此大的阵仗?”
显然,再笨的人,也知道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不宜声张。更何况,如果那人是扶苏,那么他更不至于这般大张旗鼓,惹人注意了。
昨夜要是他如来的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离去,恐怕今日这么一出,也就闹不起来了。
燕蒹葭不以为然:“所以,你这夜半偷香的说法,显然是不对的。谁大半夜做采花大盗,还要惊动那么多人?”
燕蒹葭信誓旦旦的说着,全然没有想到,尚琼的说法会是真的合理。
至于扶苏为何要弄出那么大阵仗,那大概是因为国师大人真的……不近女色多年。这一次也是因为看了不该看的,才如此慌乱逃脱。
……
……
公主府的事情,一度没有了进展。没有人认领那玉佩,扶苏和楚青临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直到第二日,燕蒹葭终于按捺不住,破天荒的去了一趟国师府。
在她心中,最具可疑的,自然还是扶苏了。听闻楚青临在朝中因着公然驳斥了燕王,被罚了‘禁足’一月,这一月内,他要安心在府中休养,不得干预朝堂政事。
谁都看得出来,树大招风,楚青临这是招了燕王的打压。不过楚家根深蒂固,如此小的一个罪名,也无法将其连根拔起。
因着这件事,燕蒹葭对楚青临的怀疑便更浅了两分,毕竟这厮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呢,还能有什么心思去公主府捣乱?
如此想着,午后时分,燕蒹葭便坐着马车,抵达了国师府。
国师府很是安静,西遇敲了半天门,才有人慢悠悠前来开门。
燕蒹葭看着开门的侍童,问:“你家国师呢?本公主今日前来,寻国师有要紧事。”
“国师今日一早便出去了。”那童子稚声稚气道:“公主寻我家国师做什么?可要我留下口信与国师?”
这小童儿不过八九岁光景,看着很是年幼,但说起话来却是有板有眼,可见扶苏寻常时候的教导很是不错。
“你家国师去哪儿了?”燕蒹葭问了一句。
“国师去哪儿,我不知道。”小童儿奶声奶气的说着,但明摆着是事先被嘱咐了不得透露扶苏的行踪。
燕蒹葭勾唇,不紧不慢道:“你不知道无妨,不过本公主本是与他约定一同去老地方的,没想到他一大早竟是自己离去了。”
她刻意提及‘老地方’三个字,误导这童儿,让他以为她和扶苏事先有过约定。
显然,姜还是老的辣,童儿闻言,误以为真:“你竟是与国师有约定?为何早不言明?国师一早便去了城北,你这会儿去恐怕是赶不上了。”
“不会赶不上的,”燕蒹葭幽幽一笑,眸底划过狡黠:“快马加鞭,总能赶上。”
说着,她顿时吩咐西遇,马车朝着城北而去。
燕蒹葭这两日因贼人的事情,的确有些疏忽城北王家,不过好在今日她来寻扶苏,想必扶苏已然有了解决的法子了。
心下如此想着,马车也紧跟着飞快的奔驰着,过了许久,马车终于抵达城北王家,燕蒹葭才晃晃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
西遇敲了许久的门,却没有人应声前来开门,他看了眼燕蒹葭,燕蒹葭便点了点头。
西遇会意,顿时一脚踹了过去,大门被踹开,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然而,即便如此,已然是没有人应声前来。
显然,这屋内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且这件事定然是与扶苏有关。
想到这里,燕蒹葭毫不迟疑便走了进去。王家不大,因此走了一会儿,燕蒹葭便看见了扶苏。
彼时,扶苏站在树下,他身侧有一个身着官服的青年,青年则带着一批人马,阵仗极大。
燕蒹葭挑眉,西遇心下明白,便介绍道:“公主,这是年前方上任的京兆尹杨开,陛下很是器重他。”
“杨开?”燕蒹葭低声喃了一句,便继续看向扶苏:“看来,扶苏今日是真的有备而来,连京兆尹都找来了。”
显然,这是打算抓人了。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四姨娘率先站出来,她见着杨开的官袍,再看扶苏那天人之姿,一时间有些畏惧。
难不成,昨日‘尚公子’说得不算数,他们还是觉得她是害死老爷夫人的凶手?
“你是?”杨开看向四姨娘。
他今日也是一脸发懵,全然意料之外扶苏便来到了京兆尹处,将他唤了过来。
他一路询问,扶苏只简单说了王家失火,恐有歹人作祟,便让他带着一大批人冲了过来。
直至现在,杨开也没有弄清楚,这府中谁是谁,谁又是扶苏怀疑的对象。
“奴家是府上四姨娘,”四姨娘道:“奴家本名庄素素。”
显然,在场一众人,没有人弄得清今日的局势,唯独燕蒹葭眉眼含笑,踱步上前。
“国师将人唤来,怎么也不同他说清楚呢?”
“尚公子?”四姨娘一愣,见燕蒹葭走来,心下便想着或许能依仗燕蒹葭,帮自己洗脱罪名。
只是,她才这么想着,杨开便已然行礼,对着燕蒹葭道:“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一时间,王家的一众人,皆是愣在原地。
她不是自诩‘尚琼尚公子’吗?什么时候又成了公主?
不对,公主??这京中只有一个公主会做这样的打扮……临安公主,那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就在众人瑟瑟发抖之际,燕蒹葭已然走到了扶苏和杨开的面前,她笑着摆了摆手,淡淡道:“怎么,不见小少爷?”
这话问的是四姨娘,同时也是在问扶苏。
“小少爷?”扶苏弯唇,看向一侧:“小少爷的去向,就要问问二姨娘了。”
“果然是她。”燕蒹葭嗤笑:“看来本公主即便不调查,也能揣测的八九不离十。”
“二位贵人何意?”一旁的二姨娘,终于开了口。
那日燕蒹葭问话的时候,三姨娘与四姨娘互相对峙,二姨娘则是出乎意料的沉默,只偶尔附和几句,皆是说着顺水推舟的话,丝毫没有建树。
燕蒹葭看向二姨娘,笑眯眯道:“难道不是二姨娘杀了小少爷?可怜的小少爷,还全然不知世事,没想到就……”
“胡说!”二姨娘忽而声嘶力竭:“我怎么可能杀阑儿?我……”
“阑儿?”这回,倒是三姨娘愣住了。
小少爷唤作王青阑,但能这么叫他的,只有老爷和夫人,毕竟她们只是姨娘,尊卑还是刻在骨子里的。如今二姨娘突如其来的称谓,让她方才的一览表瞬间被打断。
“三姨娘不知道吗?”扶苏风轻云淡,笑着说道:“这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没有想到三姨娘离高夫人如此亲近,竟是没有察觉?”
“狸猫换太子?”四姨娘率先反应过来:“你是说,小少爷其实是……二姨娘的孩子?”
这样的结论,完全是让在场王家的人,都深觉震惊,可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很大。
二姨娘的确有一阵子生了重病,一卧床便是数月。那时府中的人都在传,说二姨娘这病会传染,所以谁也不敢去找晦气。
直到高夫人产下小少爷半个月多,二姨娘才渐渐病好了。原本他们都以为是小少爷的出生给府中带来了喜气,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原因!
可为何……小少爷会以高夫人的名义被诞下?
“不错。”扶苏颔首,笑着说道:“二夫人不必隐瞒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藏的呢?如今,王老爷和夫人都死了,你应当也该如愿以偿了。”
扶苏的话,再一次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这一瞬间,他们所有的疑惑都冒了出来。
为什么他会知道二姨娘与小少爷的关系?为什么夫人要狸猫换太子?为什么扶苏说,‘王老爷和夫人都死了,你也该如愿以偿了’?
整件事,究竟是怎么样?一团接着一团的迷雾,仿佛笼罩了他们的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