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冯古道和薛灵璧在卫漾的‘未央阁’安置好后,岳凌召来仆人,“去修葺修葺王府。”
仆人很茫然,“修葺哪里?”
“随便。”
仆人:“……”
“只要看上去像是在修葺就行。”岳凌顿了顿,又不放心道,“记得,别花钱。”
仆人:“……”
于是,在冯古道和薛灵璧入住之后,凌阳王府便处处可闻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却从来看不到那些敲击声的源头。若非响声是在白天,只怕王府很快就会传出闹鬼的传闻。
卫漾信心被打击得彻底,但恢复得也很快。
他自我安慰道:“那些字画虽然不是名品,但好歹也是别人一笔一画的心血。”
冯古道道:“久闻卫漾公子歌画双绝,公子何不将你的字画拿出来?”
卫漾脸色一红道:“片长薄技,不敢献丑。”
冯古道刚想再恭维几句,就见他磨磨蹭蹭地把画轴拿出来了。
“……”
卫漾叹气道:“其实我知道我画技不足,世人的称赞不过是看在我世子的身份上而已。”他说着将画递了过去。
冯古道展开画卷一看,然后呆住。
坐在一旁的薛灵璧见他表情怔忡,忍不住探头,随即皱眉,道:“这是你画的?”
卫漾已经坦然了,看开了,点头道:“不错。我自知有很大不足,还请两位千万莫要顾忌,但说无妨。”
冯古道哭笑不得地耸肩道:“看来,不是每个名厨都能品尝出菜的好坏。”
卫漾疑惑道:“冯兄言下之意是……”
薛灵璧淡淡道:“本侯虽然不知你的歌声如何,但是画技……无愧于绝字。”
卫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又看向冯古道。
冯古道笑着点头。
“可是,可是……”他接连‘可是’了好几声,才道,“我明明觉得他们的画更加传神……”
冯古道道:“哪里传神?”
“就是……”卫漾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冯古道道:“我突然好奇你的歌声了。”
有了画的先例,卫漾有了勇气,“我去找人弹琴。”
“不必。”冯古道道,“我来替你伴奏。”他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支笔,然后轻轻敲了两下空杯,“这样如何?”
卫漾道:“也好。”
只听屋子里当当当声响起。
随即是男子浑厚的歌声——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他还没唱完,冯古道和薛灵璧已经夺门而出。
夜深人静。
卫漾公子出门与朋友喝酒。他原先也请冯古道和薛灵璧一道去,但是两人现在一看到他,脑海就会闪过他用浑厚男声唱‘纤纤手,轻衣透’,立刻婉言谢绝。
薛灵璧与冯古道烫了一壶酒,坐在屋顶对饮。
月色宜人,半明半暗,有闲星数点,若隐若现。
冯古道道:“传闻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没想到卫漾公子竟然是这样的妙人。”
“你对他很有好感?”薛灵璧语气不善。
冯古道愣了愣,笑道:“一个一心想要争夺江山的父亲却生下一个一心向往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儿子,这岂非妙得很。”
“你怎知他一心向往琴棋书画风花雪月,无心江山?”
冯古道再迟钝,也听出薛灵璧话中有针对之意,便耸肩一笑道:“不过直觉。”
薛灵璧书也发现自己过于咄咄逼人,转圜道:“大多世家子弟最终都由不得他们走想走之路。”
“侯爷也是?”冯古道好奇地转过头。
薛灵璧眸色一黯,“不。我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上战场?还是心甘情愿集成侯爵?”
“都是。”他望着月亮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思念,“成为与父亲一样的人,是我从小的志向。”
冯古道忽然沉默。
那位已故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是他们之间暂时无解的心结。
他开始后悔将话题引至这个方向。
薛灵璧道:“你呢?”
“什么?”
“你心目中的……”他顿了顿,直接接下去道,“是老明尊么?”
冯古道明知道这个话题危险,却也不得不回答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