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觉得这样说很没有可信度,便又没有什么力度地解释道,“你该懂的……那时候我正值太子之争,半点污点都可能令我满盘皆输。所以……那夜之后,其实我并未去见过她。”
……
懂自然是懂的,权衡利弊之间的取舍素来直接而残忍。因为不能有污点,所以即便是身怀六甲的女子也可以秘密丢弃在后宫偏僻宫苑,至于那宫女长什么模样、或者她的难产到底是不是人为……又有什么关系呢?
左右,那不过是一代帝王千秋伟业中,根本不会、也不能够被提及的一段插曲,甚至,连风花雪月都算不上,可能只是一朝酒醉,做了一个梦一般。
一个梦中尚觉旖旎、醒来却半点不愿承认的通往九五至尊之位的,绊脚石。
何为绊脚石?自然是除之而后快,哪里还需要估计一颗绊脚石长什么样?显然……相比于那些宫女所生的皇嗣,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有一个搬得出台面的母亲,一个宠爱自己的父皇。
心中诸般心思与疑问,已经没有再问出口的必要。
李玉柱端着早膳适时叩响了虚掩的门扉,李总管一边捧着托盘小碎步迈地极快地进来,一边碎碎念着告罪说是御膳房的下人惫懒做得慢了些,可经过楚清雅身旁的时候,楚清雅清楚地感觉到了那碟子里的点心吃食,早已没了温度,李总管的肩头,还有些许碎雪。
李玉柱……之所以不关门,是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掌握进来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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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德妃就病了。
听说连床都下不了了,太医们进去了又出来,一个个摇着头,说是不治之症、心力交瘁,已经……病入膏肓了,显然也没有几日时日了。
楚清雅去探望,却没能进得去,连德妃的面都不曾见到,被重兵把守的侍卫拦在了德妃的宫门口,整个宫殿似乎都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里,从开着的宫门往里看,看不到宫女、看不到太监,似乎只有这四个持枪而站的御林军,严阵以待守在门外,只说太医确诊德妃患有极易传染的病症,任何人不得探视。
楚清雅隐隐有所觉,哪有那么蹊跷的病症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凶猛异常,这……不过是皇帝给南宫家的一个交代。可楚清雅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在门口行了一个大礼,便沉默着转身离开。
之后的几日,她每日必到,也不用御林军阻拦,就在门口,每日清晨盛装抵达,沉默无言的行完大礼,就依旧无言离开。
虽说没有母女之实,但终究有这十几年的母女名分,养育之恩重于天。更何况,这名分……给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骄傲。
果然,大年初六,德妃便去了。去得悄无声息,因着还在年节中,也不能行下葬之礼,就这么悄悄地运去了皇陵,虽说德妃尚且还是戴罪之身,但死者为大,皇帝还是以妃子礼仪将她安葬。
自此,除夕夜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就在当事人的离世之后,悄无声息地散去,所有彼时在场的官员都三缄其口烂在了肚子里,甚至……连史书都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