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御的冠礼办得很简单,正好在休沐日,只请了付士文一人为他加冠。
楚宁这个可怜的打工人是没有时间参与的,越到后期,她越忙碌。白日里,几乎扎根在工部。
付老爷子穿了套简易长衫,一路低调而来,在外人看来是给程御行加冠礼的,实则礼节一走完,程御便将人请到了书房入座。
付士文带来了圣上的口谕,“你之前提到的抚州各县的田良税存在问题,圣上一直记着。正好抚州知府梁茂义这个老滑头圣上也不满很久了,奈何是先帝在位时派下去的老臣,没有重大过失,也不好加以处置。
这段时日你呈报上来的文书,圣上已一一批阅。如今正好要统查清算西府三州的赋役,圣上的意思是,让你以这个名义离京,抚州紧邻西府,你私下暗查,有什么消息,再让暗卫传回来。”
程御猜到了会拿这个由头做文章,他神情平静,从容地坐在付士文对面,不像是被派了一份危险而重要的任务,不见半点不安与心慌。
从他开始调查这件事,便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州府关系复杂,即便是京官前去,也有会有掣肘,何况是不漏身份地暗访。不过,程御稳重,有足够的耐心,付士文还是相对放心的。
且他胸中有沟壑,亦有正义。这件事落在别人身上,只怕恨不得躲远,装不知道,免得沾染是非。像程御这样,仔细查验上报的,是越来越少了。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语重心长,“户部汇集天下钱粮,无数的真金白银从我们手中流过,数不清的田粮军用自我们笔下生行。每三年恩科,我也是遇到了不少热学志士前赴后继而来,可最后怎么就变得那么快,带走一身的铜臭。”
程御默然。
其实没那么严重,在付老管理下,户部的风气还是正的,不说满腔热血,但也尽职尽责。
付士文又道,“你此番去,不必太过心急。梁茂义是两朝老臣,在抚州盘根错节,抓他的把柄要循循而来。我听闻,你岳家是泸州?”
程御隐隐猜到老师问话的目的,他温声道,“对,也在西府三州的边上,距离抚州不远。”
“这就好办了。”付士文笑道,“你未婚妻,就是那个姓楚的小姑娘,她也差不多出了孝期。待派你离京外出的圣旨下来,你再呈一份申请折子,便说大婚前需得和未婚妻前去岳家祭拜两位长辈,告知婚期云云。
这在大周也是非常合情理的事,你便把那小姑娘也带上,这样能争取到不少时间。”
“老师考虑得是。”
付士文不免感慨,“幸好当初我一听你说这州府的田良税出了问题,便将齐佑派到你身边去。他训的暗卫,也都堪用。如此,你出京后既有人手,又不突然引人注目,妥帖得很。”
程御适时赞道,“老师深谋远虑。”
付士文得意地捋捋胡须,那是,柳振那老不死的,最近天天在他眼前嘚瑟。不就是找到一个修复器物的高人嘛,到底是别人家的,有本事像他一样,找个这般惊才绝艳的徒弟,一手培养起来那才叫真本事。
付士文绝对不承认自己其实嫉妒得都要冒酸水了。
柳振的工部需要人才,他那些藏灰的古籍们也需要啊,上天怎么不显显灵,给他也遇到一个。
啊,气死!
一把年纪的老大人猛灌一口茶水,平复了悲愤的心情。眼睛瞥到手里的杯盏时,他眼睛又顿时亮起来,程御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