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火热和角落里孤独的帝王形成了鲜明对比。承安帝闻着阵阵而来的香气，肚子适时发出了几声抗议。

烟火喧闹中，并没有人听到他的失态，帝王难得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片刻后才恢复了正经模样。

无声质问德顺，这场面，哪里是什么围炉饮酒，分明就是在大吃大喝。

欸，柳振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承安帝睁大眼睛努力去看，见他先是一脸陶醉地闻了闻，然后极为享受地细嚼慢咽，再不停地指着手中的签子朝旁边的付士文疯狂点头。后者心领神会地也拿了一串，两人低头交耳，油光满面地谈笑风生。

钻心的香味实在磨人，再隐藏不下去，承安帝负手走出去，清咳一声。

德顺赶紧顺势喊道，“圣上到——”

此刻正在烤制的、喝酒的、闲聊的、吃肉的……齐齐愣了愣，然后快速跪了一地。

帝王行至跟前，懒洋洋道，“起身吧。”四处瞧了瞧，“众卿今日真是好兴致啊。”

付士文不着痕迹地擦掉了嘴角的肉汁，堆笑道，“得圣上关爱，同僚们忙了好一阵，便随意聚上一聚，也是凑个趣。”

离得越近，味道越浓郁，“朕也是趁着夜色随便走走。唔，你们继续，不必如此拘束。”都愣着，他还怎么自然而然地融入。

这里大多是老臣，和帝王处得久了，倒不会像年轻一辈那样，被君臣身份所惧怕。既然圣上发话继续，他们也就放松下来，该吃吃该喝喝，反正圣上那儿，总归有付大人招待着，他们不用忧心。

“呀，我的鸡翅焦了！”有人发出悲伤的哀号。

然后陆陆续续发出惨叫。

“啊啊啊，我的羊肉也焦了！”

“我的兴蕖啊！”

“我的长生韭！”

“我的烤馒头！！！”

承安帝的出现，让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一下子鸡飞狗跳。不少人只能悲痛地抛弃掉这些烤焦了的吃食，重头再来。

皇帝陛下施施然落座，才发现楚宁和程御竟也都在，一问才知楚宁可是炙烤吃食的好手。

周围的臣子们很是上道地递来自己烤好的食物，请圣上品评。承安帝开始时还端着皇帝的架子，慢条斯理地尝上一口，然后……

一发不可收拾。

哇，这个豆腐烤起来，竟这般美味！

酥脆且一点也不油腻，上头不知抹了什么酱，整个豆腐焦黄澄亮。酱汁透过豆腐小孔渗入，整块豆腐便在烤制时浸满香味，加上洒下的芝麻和葱花，咬下时那汁液溢满口腔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光是这个豆腐，他能吃一盘！

于是，随着付士文等人一起，快速解决了十来串。

直到君臣吃得肚子圆滚，这才停了嘴。

承安帝满足地喟叹一声，酝酿了一会，坐直身子道，“冬日风寒，围在这半避风的院子中，吃些热食也是乐事。这几日围猎，爱卿们看来也是做了诸多准备啊。”

柳振听出了帝王的言外之意，凑近问，“圣上，臣等明日吃火羹，不知圣上可赏脸驾临？”

承安帝拢了拢袖子，表面维持着冷静，“唔……可。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众卿一道出行，君臣同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