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楚宁等同行的还有付士文和柳振，一道接待两国使臣。

公孙宇与夏国使者高邑原本要求提前一日进园看展，被柳振以园内还未完全布置妥当为由婉拒。

两人的脸色当即又黑又青，像调色盘一般，五彩缤纷，很是精彩。

当初柳振去越国时就受过这样的气，按理，应当避开百姓，单独安排来使游看。而大周却被故意排至开园当日，简直未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初未曾料到还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看到他们吃瘪，柳振当晚畅快地拎了两坛子酒找付士文，喝得尽兴而归。

今日乾坤园开展，依照礼制，两部尚书陪同。只是楚宁在这方面的技艺着实是出神入化，付士文和柳振甘愿跟随在后，完全把主导权交给楚宁。

没想到这才走了没多久，公孙宇便开口提及这些署名人，柳振和付士文两人非但不觉得冒犯，反而激动雀跃地暗想：太好了，这么快就急冲冲地往墙上撞，哈哈哈，老子看戏的机会来了！

其实不止越、夏两国的使臣质疑绘制图的真实性，连大周看展的百姓在内，也有不少心生疑窦的。

如若不是亲眼看到，一件残缺不堪的文物修复到完整如旧，他们终究是会忍不住地怀疑：可能吗？真的有人能把这绘制图里四分五裂的东西还原回它原本的样子？又或者，真的有人能把那满是污浊脏垢、霉变脆化的典籍修复如初？

那得是怎样神奇的能力，又该积累怎样丰厚的经验才能做到！

要是当世有名的修补大家，例如扬名天下的黎翁老先生，他们也就认了，自然觉得老先生们有着师门的百年传承。然而这京都展……

楚氏暂且不提，能得圣上和六部重臣礼待，能力应当不缺。秦禹和郝楠二人也有一定的修补经历。可另外三人是谁，一个曾经的内宫女官，两个科考中榜的世家公子，短短几月的功夫，也能有如此出众的技艺？

这实在匪夷所思。

众人心里疑虑，并未表现出来，只不断期盼着，可千万别是虚张声势啊！他们实在太想要看到大周人屠霸青云榜的景象，以解多年心中气闷。

可越看越紧张，越看越心虚，这这这……这晶玉流苏瀑布头冠真的存在吗！

美到窒息啊！

但凡是女子，经过时无不呆愣在原地，双眼痴迷，仿佛在看至爱一般。一个姑娘当场掩面哭泣，好友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听得她悲痛欲绝地说——“我一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潋滟惊绝的头冠，我却一辈子都摸不到，戴不着，我实在太伤心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友：“……”

往前走的这尊佛像同样聚集了一群人……不少信佛礼佛的老夫人痴痴看着不愿离去，非得拜上三拜，又双手合十地碎碎念了半天才睁眼，还不断地在问能不能上炷香。

站立一旁的寒枝听得冷汗涔涔。

当然不行了，摸都不能摸，还上香！

碍于当中有不少品级命妇，寒枝生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十分耐心地一一解释。

总而言之，看得越多，众人心中的天平也逐渐倾斜，他们几乎心照不宣地认为，大周定然是不会有这般卓绝的修补能人。

可能……大概……应该是……有所隐瞒吧。

同样因为辛劳，特准直接领了帖子的几位画师也换了便衣，身处其中。他们原本还沉醉于这些重焕生机的古物中，只是走着走着，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些人每看一幅绘制图，眼底流露出的那几分怀疑神色是什么意思？

有私交较好的同僚认出涂画师和聂画师，悄悄走到他们身边，“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