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没有看到铁质簸箕类的工具,他们竟然真的是打算直接用手提出来。
楚宁:“……”
那位拾金匠呢,楚宁找寻他的身影,发现就站在里正的身旁。他抬眼看了看,对他手下人这样的做法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诧异,甚至瞧了片刻又继续同里正说话,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等一等。”楚宁只能出声。
她往前一步,自然是引来了数道目光,楚宁执手行了个平礼以示尊重,语气平和道,“二位大人,我见那铜器破损严重,若现在用手直接触碰,万一损伤更重是不是就不好了。”
里正左看右看,确认自己不曾见过这等貌美的小娘子,不是他们渔口村的人,怎么会在这儿的。
“你是何人,缘何在此?”
张恕见状,笑呵呵出来道,“大人见谅,这两位是在下的好友,特来游玩几日。”
“原是张夫子的好友。”里正不敢得罪张恕这样有功名在身的人,言语间十分客气。
楚宁神色真挚,提出自己的建议,“二位大人,民妇并无恶意,只是在外围看了一阵,觉得这铜器出土的方式,若用簸箕之类的用具协助,不知是否更妥当些。”
“这……”里正也是十足的外行,将目光看向身旁,“倪大师,你看……”
倪三往前一步,反复打量着楚宁,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娘子也敢公然质疑他的做法?
他不满地一甩衣袖,毫不客气道,“你一个小小女子懂什么!这几个铜器现在周遭都是土垢,用手提能有什么影响,还用得着簸箕?”托着出来,岂不是带的泥垢更多?
真是妇人之见!
楚宁心知继续僵持无用,看这态度,对方还是坚持己见。于是她退一步,含笑道,“若真的要用手,不知能否套上护套再拿。民妇想,这些器物如此脆弱,尤其是那两件青铜觯,破口实在太多,若拿取不当,怕是有二次伤害。”
倪三一噎,霎时变了变脸色,什么青铜觯?他方才探查一阵,都只能判断这是青铜之物,还尚不知是青铜中的何物,这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青铜器物所包含的用具何其多,不仅有食器、酒器、乐器,还有水器和兵器等,每一个分类之下还有诸多形状不同的器物。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像食器之下的青铜鼎、鬲、簋,还有铜盉、铜盂之类,还未曾听过什么青铜觯。
还能有一个小娘子知晓而他却一无所知的器物吗?
不可能,他可是师承名门,这个小娘子胡言乱语一番,还妄想左右他的决定?
倪三冷呵一声,火气渐渐大了起来,他毫不留情地呵斥道,“你这女子不懂便不要乱说,什么青铜觯。此物尚未清理,还满面灰泥,你就胡乱下结论!行了,要怎么拿取、何时拿取,自有老夫说了算,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语气之气愤,让里正也随之皱起眉头,冷着脸道,“这里没你的事,还不退下!”
要不是看在是张举人的好友,他就直接叫人拖走了。
身后的程御听到这,已是无法再忍,几步至楚宁身侧,面色清寒,“说话客气些。”
楚宁同他们好声好气,即便不听,又何必来这番耍官威的作风。
程御不像楚宁,同旁人说话总是温声细语。他身处朝堂,上位者的气势不怒自威,加上程御本身便常是清冽神色,单单站在那儿,就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气质。
他轻睨一眼,里正却觉得被数九寒冰冻住一般,后背平白生了一股寒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虚张声势道,“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程御抬眼平静看去,里正头皮一紧,竟吓得生生忘了该如何反应。
明明只是简单一眼,却觉得额头都要惊出冷汗。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看这一身穿着也不过寻常,但那浑身的气度就是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