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观望了半晌的一干人到后面两人平和下来说话,就听不太清什么了。
但他们看着黎淮神情不太对,让春棠过去看看。
结果春棠刚走近,就见黎淮忽然将眼镜从脸上拽下来,对客人说:“等我一下。”
然后他开始打电话。
肖料到了黎淮会找他,所以接得很快。
只是黎淮问出口的话跟他预想不太一样:“上回渔民那个故事是哪来的?”
“啊?就那个还挺有名的制片……操?”
肖说一半才猛然反应过来:“该不会那个电视剧也是今天这人写的吧?”
他就说谁会拿这么个故事找外人改。
不说好坏,首先能写出这种东西的人,也不像是会找别人动自己剧本的。
甚至还找了黎淮这么个压根不了解陕北的外地人。
“把那个公司以前做过的所有作品拉个单子给我,电影电视剧都要。”
关于以前还写过什么,黎淮估计男人签署了很严格的保密协议,也不为难他。
但这么明显的风格不可能没有痕迹,至少黎淮现在脑子里就有几个备选。
“直接跟那边推了,说剧本太烂挣不到钱,我们不改。然后回头让小时压价把这两个剧本买下来。”黎淮已经在心里打定注意。
小时就是《凤冠》的文学策划,本来聊商务应该是他的领导,白修齐这个制片人出马。
但既然他们不懂这人本子的好,那就老老实实等着被薅羊毛。
派个小将,混淆视听。
要换十几年前,男人能写出这样的东西,肯定会功成名就。
现在的平台、制作成天推说市场坏了,是市场不懂这类现实题材的好。
但其实就是在给自己业务水平不够,分辨不出哪些是真的好、怎么改得更好找借口。
审美下沉是事实,但剧作者需要责任感、使命感也是事实。
心甘情愿躺平挣快钱的那叫资本,否则永远不要低估、迎合市场。
黎淮此刻看着手里的本子,满脑子都是《倩女幽魂》那句台词:做人生不逢时,比做鬼更惨。
大师在流浪,小丑在殿堂不假。
钟亦旁边听半天终于忍不住也围过来,问他能不能看看。
男人明显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热情的“追捧”,刚一示意随意,钟亦便抱着剧本在旁边通往花园的台阶坐下了。
邓臣历也凑到他边上。
黎淮挂了电话问男人:“公司是怎么给你算钱的,签了多少年的合约?”
“就按工资给。每个月五千,然后另交剧本就另外算一笔买断。”
男人又开始抠后脑勺,这是个不高不低,但正正好又能稳住人的薪资水平:“合约好像是二十年?才刚过了五年。”
黎淮听见时间,心头已是一沉。
白白埋没的五年,不知道能写多少署不上自己名字的东西。
黎淮:“您现在还有其他剧本在他们手上,还没开始制作吗,我让我朋友一起买下来。”
男人摇头说没了,其他的都已经“分”到别的编剧手上。
黎淮决定做得很果断:“那如果您愿意,肖会去支付您的违约金解约,以后您的工资我们发,一分不少,版权我们来代理,但不会买断,您有署名权有分成,您看行吗?”
在此之前,黎淮从未想过自己会签编剧。
男人还在天上掉下的馅饼里没缓过来,旁边坐台阶上的钟亦已经跟着来了。
腆着脸正大光明挖墙脚,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张名片塞进男人手里:“还有我。”
男人更蒙。
黎淮不满:“这么快,你看完了吗?”
钟亦:“我才看一个开头就受不了了,鸡皮疙瘩直掉,脑子里想到很多。”
黎淮睨他:“电影最重要的是最后十分钟。”
“那不行,等到那最后十分钟,人都被你签走了。”钟亦说着便俯身撑到桌上,指着自己的鼻子向男人自我介绍,连他平时从来不屑提的名头都搬出来了,“立博影业,中国影视公司里总票房排行第一的制片公司,两部《逻辑美学》都是他们做的,我让立博帮您代理版权,行吗?”
黎淮顿时气地“唰”从位置上起身,第一次后悔自己没做过面子工程:“怎么有你这样的!”
钟亦理直气壮:“论写故事我肯定没你厉害,但码盘子挣钱,那还是我略胜一筹。”
等到宁虞从二楼下来,黎淮和钟亦还在“互扯头花”。
宁虞就没见过黎淮这样对谁气急败坏过:“难怪宁予年不喜欢你!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
钟亦乐得仰头直笑,挣钱的事谁会讲道理?
他优哉游哉躺进边上的躺椅:“那我不管,谁让你没藏好,既然被我知道了,这事就得有我的份”。
黎淮就差没把“气死我了”四个大字直接写在脸上,竟是说着“不准跟我抢”,便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直直过去将钟亦压死在椅子里。
钟亦被他掐住脖子却是笑得更大声了。
宁虞直接看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