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黎淮停下的时候,笔记本已经往后翻到第三页。
黎淮一气呵成整篇写完才意识到渴。
他放下笔从宁予年手里夺过玻璃杯,根本没觉得里面装的是酒,仰头便喝了个干净。
等倒第二杯的时候,宁予年自发帮他换成了矿泉水。
黎淮毫无异色再次喝完,视线才终于舍得从自己刚刚记的那些字上离开——发觉他一觉醒来,世界已经大变了模样。
房虽然还是大床房,但明显不是先前邮轮那间。
这里所有的家具陈列都成了木制,比起邮轮,面积没那么大了,但落地窗和床之间多了张宽敞的书桌,卫生间也不透了。
屋内四处都是小巧有格调的零部件装饰。
装潢风格比起酒店,更像民宿。
黎淮看见宁予年睡袍齐整,坐在他对面嘴皮动了几下,但没听见声。
宁予年抬手朝两边耳朵指了指,嘴皮又动。
黎淮云里雾里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又没听见声。
宁予年没辙了,亲自倾身过去帮人把耳朵里的东西摘出来,放在手心给他看——躺着两个耳塞。
黎淮拽掉耳塞,听见宁予年感慨的第一句便是:“没想到民宿老板推荐的东西效果这么好。”
黎淮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宁予年同他一起环视房间介绍:“我们已经到南塘了。”
黎淮:“?”
宁予年:“凌晨就到了,我想叫你,但你睡得太沉,我干脆直接把你从船上抱下来了。”
黎淮:“??”
“从船上……一直抱下岛到民宿我都没醒?”
“可以这么理解。”
宁予年现在回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一路上你真的完全不睁眼,吓得我以为你病了,还找民宿老板要了体温计。”
几个小时前船到南塘,没有播报、没有通知。
船上人要么活动在室内,要么陷入酣睡,对邮轮的靠岸无知无觉。
早早候在船下的贻贝搬运上船,前后加起来也不超过半个小时。宁予年有心让黎淮多睡一会,先给自己换好衣服才叫人。
结果黎淮那一瞬间像是宁芙转世,满身静谧地躺在月光里。
宁予年唤了几声没把人唤醒,心里一软,从行李箱扯出毛毯把人裹好,说抱也就抱了。
他想着颠簸一路总会醒,多睡一会是一会,哪想到黎淮一路被他抱到民宿了也没睁眼。
行李箱还是民宿老板看他忙不过来,主动帮忙提上来,说是头一回见邮轮来他们岛的。
还说他们运气好,这艘邮轮是近期最后一班过来补给贻贝的,再往后,至少等到六月份以后。
“不过也有美中不足,需要你将就一下。”
宁予年及时给人打补丁。
“还是只有一张床吗?”黎淮在房间里又看了一圈,其实他觉得一张床没什么。
不想出事,抱一起也出不了事,想出事,分开住两间房也能出事。
结果宁予年摇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马上开始了。”
黎淮一句“什么”还没问出口,隔壁便缓缓传来床铺吱吱嘎嘎有节奏的响动。
宁予年无辜耸肩:“从我带你过来开始,到现在早点四点,一晚上了。”
黎淮:“……”
宁予年再次把手心里的耳塞展示给他看:“你也体验过了,效果确实不错。”
黎淮:“…………”
隔壁传来的声音愈演愈烈,但凡长了耳朵都能听出是两个男的。
宁予年跟他面对面坐在书桌,抱着胳膊认真点评说:“我听了一晚上,底下那个声音好听是好听,就是总觉得有点耳熟,是熟人也说不定。”
黎淮顿了一下,也点评:“可能叫起来声音都差不多。”
宁予年装乖眨着眼摊手:“你年纪比我大,你说了算。”
然后两人又开始在高高低低的吟唱里相视无言。
宁予年主动提醒他:“别忘了给波总报备我们出门玩了。”
黎淮慢吞吞应下一声“哦”,凌晨四点,直接掏出手机给肖编辑消息。
肖最近在剧组忙得昼夜颠倒,一个“好”字回得飞快,压根没意识到现在的时间。
自然也就更不可能意识到黎淮说的“出去玩”,是指带行李那种。
当晚,黎淮是睡得七七八八了,宁予年又说他不困。
那隔壁想做就做吧,反正不难听。
宁予年挑的这个民宿除了隔音效果差,基础设施其实都不错,正对着床的墙壁上就有投影仪,两人合计着找了部电影。
但因为隔壁助兴,他们哪怕看战争、谍战片都像在看什么不可说,观影体验极差。
黎淮刚开始还有兴致夸一下隔壁前戏、打桩的科学时间分配。
到后来,黎淮直接放弃了,跟宁予年一起平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打商量:“你去敲门找他们打一架吧。一晚上了,宁虞也该累了。”
宁予年直接笑得整张床垫都开始抖,第一次听见黎淮这么烟火气的发言。
但最后不知道是听习惯了还是怎么回事。
可能人家的动静确实比较赏心悦目,两人并排在床上瘫着瘫着就睡着了。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耳根一片清净。
黎淮又撺掇宁予年去找人打架。
宁予年虽然向来讲文明,但这一架着实该打。
于是他大摇大摆去隔壁。
黎淮也讲义气,怕他一个人打不过,跟在他身后一起。
结果宁予年刚把门敲开,都不等黎淮看清门里的人,便歘一下帮人家关上了。
宁予年心脏怦怦跳:他就说耳熟!
黎淮看他这样愣了一下:“真打不过吗?”
宁予年嘴还没张开。
某个扎丸子头的钟姓摄影助理,已经拎着外卖盒从走廊另一头优哉游哉出现:“咦这么巧?你们刚到吗?”
黎淮:“?”
宁予年:“……”
他想不通,那么激烈胡搞了一晚上,这人怎么还能出来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