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珠光宝气,扣在衣领的祖母绿就算隔了一层楼,也异常亮眼。
陈密在他背后抽完一根烟,窸窸窣窣开始穿衣服:“不说?信不过可以给封口费。”
宁予年头也不回,目光始终盯在黎淮身上:“有封口费,就有更贵的开口费。谁知道宁虞哪句甜言蜜语就能把你哄高兴。”
陈密气笑了:“宁虞要是哄我,我还跟严司睡?”
他拉好裤链点了第二支烟,也跟宁予年一起趴在窗边往下看:“天下苦秦久矣,跟他司机睡就是比跟别人睡爽一点。”
宁予年又听乐了:“严司也看他老板不顺眼啊?这男的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掐死算了,没一个喜欢他。”
陈密作为为数不多喜欢宁虞的一份子,搭话的嘴还没来得及张开,眼睛却率先眯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底下鱼池的方向:“这人干什么?你管不管了。”
宁予年被他忽然的发问搞蒙,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出有个人坐到黎淮身边搭话。
陈密已经一声“操|你妈”把手里抽到一半的烟摁到窗台,骂骂咧咧拽紧肩头的外套便大步朝门外冲:“要你跟宁虞两个男的有什么用,给钱了吗就往手上摸,最见不得白嫖。”
宁予年一时愣在原地,这才看清陈密是说底下那人欺负黎淮。
但等他们一前一后从楼上赶下去,宁虞已经站在黎淮身旁。
小提琴演奏团的背景音乐,也换成了《大河之舞主题》。
在旁边草坪和着曲子跳舞的不少,但围在鱼池这边看热闹的更多。
倪向荣前脚露面分切完蛋糕就跟老太太回去,留宁虞一个人陪客。
而先前宁予年和陈密在楼上看到欺负黎淮的“一个人”,也莫名成了一帮人,明里暗里“指责”宁虞多事、吝啬:
“这就不对了吧,怎么还藏着这么个朋友没跟我们介绍过。”
“就是哈哈哈,我们又不像宁主任需要守身如玉。”
“只是认识一下,又不干什么。”
都动手了还叫不干什么?
陈密本就搓火,眼下这帮在外永远标榜体面的上层人士嘴碎,宁虞还站在那一声不吭,看的他胸中火气更旺。
要不是宁予年及时把他按住,他可能早冲出去了。
“你冷静一点,没看出来你这么古道热肠。”宁予年压着嗓音在人耳边提醒,“他们是冲着宁虞去的,不是真要欺负人。”
不是欺负?
陈密鼓着眼睛不理解。
但那几人下一句就说到了点子上:“我看宁主任先前还一个人在这边陪着,我该不是动了宁主任的人吧?”
围在周围的人群均是一笑。
众所周知,宁虞不能有人。
更不能有男人。
于是宁虞只能挡在黎淮面前,完全不受挑衅地纠正:“宁虞就行,主任不敢当。”
他这几年升官升得快,被人眼红太正常。
平时这些人自己不会当着他的面使绊子,但现在上面给他撑腰的两个老的走了,抱着胳膊,看个热闹还不会吗?
根本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他说话。
众人正在心里这么认定,一个悦耳的磁嗓便忽然冒出来:“这是怎么了都围在这,我就去车上拿了件衣服。”
宁予年脚下一跨,顺走陈密肩上的外套便拨开人群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所有人都看着他,丢了外套的陈密更是傻眼。
这人刚刚不还让他冷静?
“是不是我爱人说话直,惹谁不高兴了?”
宁予年一脸歉意把外套挂到黎淮肩上,嘴里说到“爱人”,还特地看了宁虞一眼。
知道的知道这是打架。
不知道的只以为是真诚发问。
但这下不只宁虞说不出话,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愣。
没人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先前宴会上也没见过,就像凭空冒出来的。
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黎淮喜闻乐见,丝毫没有作为主角的自觉。
津津有味看着宁予年迎上宁虞的视线,正大光明把胳膊搭到他肩上说:“谁不知道宁主任这么多年一直戴着亡妻的戒指。怀疑谁用情不专,都不能怀疑宁主任嘛。”
宁虞顶着现场这么多人的注视,纵使沉如深潭的眸子里藏了千言万语,也只能一字一顿再次纠正:“……主任不敢当。”
那几人看宁予年搂着人情真意切,知道自己“玩笑”开错了,自然挨个顺着台阶下。
宁予年一一接受他们的致歉:“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他说完才骤然想起宁虞才是这里的主人般,特地扭头向宁虞确认了一遍:“是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带着我爱人走了?”
宁虞的脸色已经跟夜色融为一体。
他现在不仅要顺着宁予年说,还必须做出场面话的道歉:“……是没事了,抱歉。”
“好说好说。”
宁予年笑得那叫一个舒心,当着他的面便从揽着黎淮,改成了手牵手。
花园另一头的小提琴开始演奏《我心永恒》。
宁予年握着黎淮没走两步,忽然有些人来疯,问他:“想跑吗?”
黎淮一脸不信任。
他想是想,但这人每次承诺,没一回如约兑现。
“这回是真的。”宁予年认真,“坐船去海岛,只要你想,我们现在就走。”
黎淮听着福至心灵:“有条件?”
“当然。”
宁予年笑吟吟收回跟宁虞对视的目光说:“上次聚餐他亲你额头的那一下,我现在想还回来了。”
“你也要额头?”
宁予年绅士眨了下眼:“手背就好。”
黎淮想了两秒,欣然接受。
另一头,宁虞手里的酒杯猝然落地。
玻璃稀碎把他旁边的人吓了一跳,纷纷问怎么了。
宁虞却只能慢吞吞在宁予年的注视下敛眸,吐出两个字:“……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