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仙摇了摇头,很是坚决地答道:“不行!他生前的怨气太重,而且临死的时候还对自己施展了邪术,再加上又在这血土层中养了几十年,若是不将尸骸火化,只怕会发生尸变!所以,不但要火化,还得尽快!不过他毕竟是你们李村的人,这事还得由你们自己拿主意。”
听说有可能发生尸变,李长水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半晌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一个个面面相觑,虽说他们未必知道尸变真正意味着什么,但这两个字已经足以触动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
过了好一阵,李长水扭头冲着一名长者问道:“三叔,李方天他家还有后人吗?”
“他们家几代单传,而且他死的时候才十八九岁,又没有结婚,哪里来的后人。”那位被称作三叔的长者答道。
“那行!这事我就做主了,把他的尸体起出来,火化!到时候再把他的骨灰重新找一处风水宝地安置,也算是让他入土为安。”
李长水话刚说完,黄一仙却道:“他恐怕是没法子入土为安啰!火化了之后,还得将他的骨灰都撒进河里,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啥!?非得整得这么彻底么?”
“必须这么彻底!”
黄一仙语气十分坚决,李长水有些无奈,长叹了口气:“唉,既然黄大师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照黄大师说的办吧。”
由于我们这里实行的依然是土葬政策,县城里并没有火葬场,所以要火化还得自己动手搭专门的柴垛。黄一仙说,搭这柴垛还有讲究,他让李长水找来纸笔,画了一幅图案,让李长水找人将柴垛搭成图案所示的形状。
李长水很快便召来了一帮年轻力壮的小伙,领着他们在离方坑大约十几米的位置找了一块空地,开始搭建柴垛。而黄一仙也没有闲着,他从背包里取出了几面黄旗,插在了方坑的四个角,又摸出一叠纸符和几枚铜钱,俯下身子,先把纸符平整地铺在方坑中央,接着在符纸上面用那几枚铜钱摆出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关于铜钱辟邪的知识,我倒是略知一二,《阴阳玄术》上便有记载,上面说:铜钱的形状是外圆内方,外圆代表天,内方代表地,中间的皇帝年号则代表人,聚“天、地、人”三者精气为一体,所以能够化煞辟邪。
不过,铜钱只能算是下等的辟邪物件,其效果甚至比不上一泡新鲜滚热的童子尿,因此一般并不会被当做法器使用。然而黄一仙却偏偏就用上了铜钱,而且还将铜钱摆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也不知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出于好奇,我借着人群的掩护悄悄地靠过去,站在黄一仙的身后,伸长脖子,瞪大了双眼一瞧,却发现那几枚铜钱上刻着的似乎是“斩鬼驱邪”几个字,这不禁让我有些纳闷。因为铜钱上一般都是刻着某某皇帝的年号,比如乾隆时期的铜钱就刻着乾隆通宝。怎么会有刻“斩鬼驱邪”的呢,这还算是铜钱么?
正纳闷着,黄一仙忽然站起身来,把我给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其他人的身后,好在黄一仙并未扭头,他对旁边一名年轻小伙子说道:“去找你水叔,让他弄只打鸣的大公鸡来,要大红冠子的!”
年轻小伙“嗯”了一声,便飞快地跑开了。不多时,李长水便亲自抱来了一只大公鸡。这只大公鸡羽毛鲜艳而光亮,头顶上的鸡冠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看起来就像是戴了一顶血红的皇冠似的,显得精神抖擞,神气活现。
黄一仙从李长水手里接过公鸡,将其高高举过头顶,嘴里“叽里呱啦”地念叨了一番之后,便从腰间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公鸡的大红冠子上轻轻一抹,公鸡立刻奋力挣扎了起来,但由于一对翅膀被黄一仙死死扣住,无法挣脱开来,很快也就放弃了抵抗,任由黄一仙抓住它的大红冠子,将鸡冠淌出的血滴在平铺在方坑中的纸符上面。
书上记载,鸡冠血极具刚阳之性,黄一仙用它来祭纸符,倒是个巧妙法子,我心里暗暗记下,想着待回去之后,也可以依样画葫芦,用鸡冠血来祭我和贱贱画的那些纸符,说不定会有效果。
待每一张纸符上都滴上了几滴鸡冠血之后,黄一仙将大公鸡又交还给了李长水,接着便从背包内抽出一柄二尺来长的桃木剑,开始挥舞起来。
他一边挥舞着桃木剑,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再加上他穿着一身土黄色的道袍,这架势立刻让我想起了师父,当年师父便常常是这样一身装扮,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伤楚。
舞完剑后,黄一仙弯腰将铜钱收了起来,并将那些被滴了鸡血的纸符拾起点燃,待纸符充分燃尽,他抬头对李长水说道:“现在可以找人来挖开血土层,将棺木起出来了。”
刚才那几个挖地的年轻人很快又被李长水叫了过来,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估计心里都很郁闷,只是拿了一百块钱的挖地工钱而已,如今居然还要起棺。不过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他们既然收了李长水给的钱,也不好推脱,却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毕竟起棺不比一般的体力活,是很触霉头的一件事。于是李长水又给每人加了五十块,几个人这才扛着锄头挖掘了起来。
挖了没一会儿工夫,便听到“咔擦”一声脆响,一块已经腐朽了的木板被掘了出来,黄一仙见状,赶忙在一旁喊:“慢点!慢点!可别挖到尸体了。”
几名小伙子立刻放慢了挖掘的速度,黄一仙走上前去,将那块被掘开的木板拾起来,捧在手里仔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