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藏书阁中(2 / 2)

哪怕后来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稍微有点刺激便要全身大出血,他也觉得,能有那么强的恢复能力,自己的弟弟并不弱。

殷景明从小寡言,就好像是被双生兄弟抢走了所有要说的话那般。他无心经营人脉,只一心修炼,增强自身。家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同伴。即便是偶尔指导自己修炼的父亲,在殷景明眼中,也只觉得未来自己需要超越这个人。

但是只有弟弟,殷景明觉得自己是没法超越的。

明明最初那么小,那么柔弱,像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把他的生命之火掐灭,可是他硬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殷景明觉得,自己那时候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陌生的感情。就好像是想要张开羽翼,将幼鸟笼罩在翅膀之下的大鸟那般。

若是被他的双生兄弟知道了殷景明的所思所想,定会不客气地道——“那不就是保护欲嘛!”

全家人都想保护殷和玉,但唯有殷景明,是完全放任式的保护。甚至于让殷和玉前往五华城,其他人偶尔上门见他,也是殷景明的主意。

如今,看着殷和玉因为被欺骗而受伤,并因为放不下而主动逃避,他选择的,便是默默陪伴。

殷春和风尘仆仆地过来了。他顺着两个人的足迹一路找过去,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不免失笑,道,“早知道我就来这里等了。”

殷景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殷春和确实聪慧不假,但是他性子太急了,抓到一点线索就会直奔过去,所以必然是跟在他们后面回到这里,会提前在这里等着的,恐怕是那个心思更多的华星阑。

对此,殷春和也是了解的。“你这么想?”

“什么?”

“就是那小子。”殷春和愤愤不平地道,“他竟然敢把我们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嗯。”

“嗯?你不觉得要教训教训那小子吗?”

“是该教训。”

“可是他现在对母亲有用。”殷春和道,“我简直急得要受不了了。”

“嗯。”

“喂,咱俩都合作这么久了,别看我笑话了好吧?”

“他去了藏书阁,短时间内不会出来。”殷景明默默地道,“母亲已经出来了,并且没说什么。”

“我现在相信他确实是吴须问老先生的徒弟了,可是你不觉得乌轮谷对他们师门太好了吗?”殷春和道,“这么多年了,我都没错从妈妈口里问出真相,其他人那边也打探不到消息!”

“会这么做必然有他们的理由。”殷景明叹了口气,“我猜,他也知道。”

他,指的便是殷和玉。

在华星阑说出那令人震惊的“前世”的时候,殷和玉并不是惊讶或者恐惧,而是面色复杂,便意味着他是知情的。

既然知情,还要放任华星阑出现在身边,足以证明他的内心坚强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甚至于,殷景明开始猜测,殷和玉是知情并且想回避这些事情,才会毫不在意华星阑的那些说辞。

星球的事情毫无疑问是欺骗,而后华星阑的“前世”,他是知道且主动回避过的,所以他感觉到迷茫,甚至想逃避。

“我也有差不多的想法。”殷春和叹了口气,“希望他自己能走出来吧。”

“嗯。”

他们身为兄长,只能默默守护,一切全要看殷和玉自己的选择。

而殷和玉这边,沉迷修炼倒也是最好的分散注意力的方式。他将那些铭文的碎片痕迹分门别类,一个个解读过去。这对于他来说,是增长“实践”阅历的机会。“铭文”这一脉的变化路数过多,多些见识才能将用法融会贯通。

殷和玉先前一直都是埋头增强自己对法器的熟练度,真的要用铭文作战,那最熟悉的莫过于炸炸炸。但也没办法,现在这个时代铭文师已经绝迹,他也只能自己从两本秘籍里找实践用法。

而现在到了乌轮谷,殷和玉才真的有了种铭文真的能参与生活的实感。

他不知道乌轮谷避世隐居了多久,反正多半就是铭文师出事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势力。这里人的并不清楚铭文师相关的事情,却自发地将铭文的痕迹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之中。这给了殷和玉很大的启发。

或许各种“不经意”,才是铭文的真谛。如果真的是那种必须钻研很久才能融会贯通,仿佛突然蹦出来一样的修炼方法,那铭文师的祖师不可能那么快就将铭文推广开来。

铭文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学问,在当年,必然是全民都能学习的技术。以至于后来狩猎铭文师的时候,影响才那么大。

殷和玉这回完全进入了闭关状态。什么欺骗什么逃避,这些事情已经无法让他□□了。

而华星阑,也将前辈们留下的书籍和记录看完了,满心震惊。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导致师尊提前消失,恐怕自己应该要被带到乌轮谷了。

这里所记录的,是钦天宗曜日一脉的子弟们,与邪尊常年的对抗史。

他们的功法能一定程度上地狱邪尊的入侵,却做不到完全防御。为了守住乌轮谷,他们不得不四处漂泊流浪,每一次收徒,都是深思熟虑,因为如果没有一定的心性和新年,只会成为邪尊的又一个傀儡。

华星阑也想起来,师尊捡到了当初孤苦伶仃的自己,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收他为徒,而后二话不说就开始了一场艰苦的训练。现在想来,那便是一次筛选,如果坚持不下来,那也正好离开这趟浑水。

而华星阑坚持下来了,并一直跟着吴须问四处漂泊,吴须问在情报方面对他有保留,但对他们师门的艰难处境,却是毫无保留地告知了。

他们会四处漂泊,等待一个重新复苏的机会。在此之前,他们必须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斗争,必须守住本心不被迷惑。

原本华星阑并不理解师尊为什么会对那完全没见过的“宗门”那么神往,直到在这里看到了记录,他才明白。对于这些弟子们来说,已经消失不见的“钦天宗”,是他们的精神归宿。

这里放着的,有各种武学的修炼典籍,风格五花八门,思路也不尽相同,但基本都是直接增强武力的。

钦天宗内部分曜日一脉与皓月一脉,曜日一脉走武学,皓月一脉走玄学。曜日一脉的弟子带着秘籍出逃之后,将它们全数存在了乌轮谷。

在他们的记录中,华星阑隐约能复原当年的那个钦天宗——

上古时期,灵气充沛,妖兽横行,先人初窥修真,由此引发乾天界修仙风潮。修成大道,不死不灭,几乎是所有人的目标。

原本修炼之人都是散兵游勇,功法的传播大多依靠血脉传承,唯有成为一家人才能获得他们手中的修炼秘境。于是一时之间,乾天界到处有新秀家族崛起,但修仙的秘诀也被这些少数人牢牢把握在手中,并由此作威作福,奴役寻常凡人。

后有一群志向不凡的青年,因志同道合走到一起,觅得奇缘窥得世间真理后,他们游历乾天界,最终在灵气最充沛的中央区域醴泉成立钦天宗,钦天宗没有宗主,一应事务由护宗圣兽决定。

钦天宗提倡广邀同道,在当时所有人都藏匿自己的修真秘诀时,广收门徒并公开招揽各方修士。被钦天宗的名声与气势吸引,许多单打独斗的修士,想要觅得仙缘的凡人,纷纷加入了钦天宗。

在钦天宗里,他们结交同道,交流自身体悟,汇聚各方英豪。在不断的交流切磋之中,那些修炼的秘法也愈发完善。他们慷慨地将这些修炼的秘法提炼成功法,记录成册,放入钦天宗的藏书阁之中。

那恐怕,是乾天界第一个“宗门”。不需要血缘关系,不需要其他利益牵绊,仅仅是想要修炼,想要在这一道上出人头地,不为资源,不掺杂其他欲念,只是纯粹在修炼而已。甚至于,针对无法修炼的人,也有人研究出了“铭文”这个崭新的路子。

喜欢直接战斗的,便入曜日一脉。喜欢研究各种工具道具与玄学的,便入皓月一脉。

而后,美好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在某个灾难之后,铭文师跌落神坛,钦天宗遭到外来势力入侵。而后因为对手用了上天不容的阴邪手段,外来势力全灭,但乾天界也为上天不容,从原本的整个大陆,被披分五洲。钦天宗凭借自身的影响力牢牢将醴泉抓在手中,也就成了醴泉洲。而其余四洲,则是因为各自不同的气候与环境,发展出了不同的势力。

同时外敌入侵时出逃的其他钦天宗成员,也开始就地发展钦天宗的分支势力。

虽然记录之中并没有明说,但先人已经猜测乌轮谷也是分支势力其中之一,只是过往的记录并不明晰,后来的乌轮谷领导者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接受他们这些落难者。只是视作一个传统,以前的人这么做,他们也这么做。

华星阑本来看着看着准备画个时间线的,但想来他的师祖们已经有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书桌上有现成的时间整理。

钦天宗成立,繁荣。钦天宗遭到外敌入侵,乾天界劈分五洲,同时圣兽失踪。再然后,铭文师走下神坛,因为有大量修士使用法器结果成了傀儡,邪尊横空出世,并带领傀儡攻打醴泉洲。

再然后,便是醴泉洲陷落,邪尊,傀儡连同钦天宗一起不知所踪。同时钦天宗弟子外逃,保存住了传承,只是邪尊的诅咒也如影随形。他们只能四处漂泊,对抗看不见的敌人。

这么一串时间线捋下来,钦天宗两度受袭最终陷落。而自己看到的记忆,正是醴泉洲即将开启。想必按照原来的发展,自己接下来的舞台就是醴泉洲,并且会在醴泉洲找到钦天宗的传承。很有可能自己会得到钦天宗的传承。

或者说,七曜虎便是这些记录里的“圣兽”。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些自恋,但是华星阑知道,自己是关键。

藏书阁之所以封存铭文师相关的典籍,恐怕就是当时铭文师走下神坛时候发生的事情。自己的血液能够打开,很有可能是当初的自己主导的,为了封存那些黑雾所做的事情。

钦天宗的弟子们,与其说是在对抗,不如说是在等待。那种带着神往的等待,华星阑之所以感觉不到,是因为,他便是他们等待的那个人。

华星阑翻阅完这里的记录各方典籍,只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如果没有发生各种冲突导致他和乌轮谷无法和平相处,在上辈子的时候,自己恐怕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了吧?

可是世事弄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棋子,为了某些必然要发生的事情做着蹩脚的表演。他不想发生的事情必然会发生,他觉得无法回天的情况会绝处逢生,就好像是有人在欣赏自己挣扎着逃窜的模样那般。

而自己,甚至还偶尔得意能够控制大局。殊不知这个大局早就是别人安排好的了。

华星阑一向不会只看表面。因此很快就开始了思考——那个安排剧情的人,特意让自己完全错过乌轮谷这边的情报,为的是什么?

乌轮谷与他的血脉有共鸣。

藏书阁有能用他血脉打开的暗室。

而这里,是钦天宗流浪弟子一直以来的根据地。

看起来毫无联系的样子,但是华星阑却意识到了一个微妙的地方。

为什么是藏书阁?

虽然这有些不礼貌,但是华星阑还是走出去,仔细地观察周围因为自己血液而被唤醒的花纹。

那处机关恐怕只要是自己的血液就能开启。那么为什么是自己的血液。

封存的地方里有残留的黑雾,证明乌轮谷也没有躲过邪尊的监视。

不……那些黑雾是被故意留下封印,故意用来提醒自己的吧?

——如果当初安排这些东西的人是自己的话。

当初的自己,给自己留下了提示。而安排剧情的人,刻意让他通过唤醒乌轮逃窜。无法接收这里的提示和情报。

华星阑立刻回到藏书阁中心那处凹槽。此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可以任他随意施为。

华星阑直接化作兽型,以虎一般的大小,将周身灵力注入那处凹槽之中。

这一次,莲花盛开得更加摧残,同时整个藏书阁,都传出了些微的震动。

汲阳秋在山下,原本只是在小酌休息,注意到空气中的波动,她立刻抬眼看向上方的藏书阁。

身后傀儡出现,跃跃欲试,汲阳秋思量再三,果断抬手阻止了其他人,“通知下去,近日藏书阁不开放。”

她知道,华星阑果然是破解前辈传承的钥匙。因为牵涉到铭文师,汲阳秋不得不放任事态发展。

乌轮谷内偶尔也会出现那些黑雾的痕迹,以先辈传下来的傀儡之术可以解决。但是这些年,似乎是从玉儿开始修炼铭文开始,玄英洲的“那些人”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甚至于自己一向独立的二儿子,都来过乌轮谷,询问那古怪的情况乌轮谷这边有没有眉头。

一开始汲阳秋还没有将事情联系起来,只觉得那“邪尊”“信徒”都是借了个名头生事。但随着乌轮谷内一些角落,黑雾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她不得不留了个心眼。

那些黑雾很久以前就会零星出现在乌轮谷内,没有什么规律,连乌轮谷的居民都习惯了看到凝而不散的黑雾就会过来上报解决。因为它一直都不是傀儡的对手,乌轮谷到现在也没因为它出现过什么大损失。

如果要找到完全消灭那些黑雾的方式,必然要找到前辈们留下的笔记,可是包括华星阑师门的根据地,所有的典籍她都翻过,都没能有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能靠傀儡定点消灭那些黑雾。

但是有了那小子的血,事情就省力了不少。吴须问曾经神神秘秘地给自己写信,说是终于找到了解脱的关键,可是还没等她问清楚,他就失踪了。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发现了那小子的血能驱散黑雾吧。

说真的,汲阳秋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干脆把华星阑困住,每天放血以供日常使用,毕竟虽然他确实是老朋友的徒弟,但是现在可是欺骗了玉儿的罪人,她真的很想找个方法教训他。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冲动的想法。

一来,这小子的血液还有更好的利用办法,当消耗品太浪费。二来,她不确定现在的玉儿有没有门路知道她做的事情。万一让他知道了,恐怕会对自己这个母亲幻灭吧。

眼下之急,是和华星阑合作,共同找出完全处理掉那些黑雾的办法,保障玉儿修炼之途顺畅。为此,她会尽全力帮助那个小子。

很快,藏书阁外围突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护罩,将整个藏书阁的范围都圈了起来。她带着几分试探心上去试探,发现自己已经被这防护排斥在外。

而藏书阁的这个防护罩,她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他又有了其他的发现。

谨慎起见,汲阳秋没有离开,而是在山脚下观察,以便随时进入藏书阁内询问情况。

而殷和玉,完全不知道这边折腾的事情,一心沉浸在修炼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到一半键盘进水,会老是自动疯狂打v

感谢搜狗纠错功能强大,还是让我日万成功了_(:3」∠)_

赶紧把俺的机械键盘晾干

吃饭的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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