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工序也就罢了,连锤墨这种男人天生占优势的力气活儿,都要被李遇乐一个丫头片子给比下去。
两个堂弟自觉丢了李家男人的脸,头埋的更低了。
李遇乐见这几人虽然能力不咋地,但最起码的羞耻心还没泯灭,暗暗觉得上天还没有灭他们李家的意思,语气缓和了些,
“以后凡事多琢墨琢墨,别总想着找理由搪塞,知道了么?”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李遇乐欣慰之余还想再传授些锤墨胚的动作要领,却见贴身丫鬟清儿快步跑进墨坊,喘着粗气道:
“小姐……二老爷把族长和族中长老都请了过来,这会儿开了祠堂,要您即刻过去。”
“他还真是一天都不肯消停。”
李遇乐脸上更多了几分冷意,把墨锤交还给堂兄,嘱咐他按着自己教过的法子继续锤墨,转身出了门。
祠堂在大宅最东头,掩在一片四季葱翠的松竹林中,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感觉,是李家宅院群里最庄严肃穆的存在,只有年节礼仪和有大事商议的时候才会开放。
这会儿,但凡在族中有点资历的长辈都被请到了,满满当当一屋子人,一个个或含忧带怒,或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祠堂本就是幽森清冷的地方,因着这般诡异的气氛,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比着外面五月天的阳光明媚,更似置身于数九寒天中。
若不是李遇乐身上的气场足够强大,只怕连跨进门槛的勇气都没有。
坐在上首位置的李景隆,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不悦道:“李遇乐,你架子越来越大了,让这么多长辈等着你。”
李景隆虽是李景盛的亲弟弟,两人却差了不少岁数,对方如今尚不足而立之年,因着在兄长的庇佑下日子过的极舒适,丝毫不见老态,乍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模样,他长得并不难看,身姿也算挺拔,只是眼角眉梢间尽是藏不住的欲望,好好的人,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厌倦来。
“我要照看墨坊,教几位堂兄弟本事,自然比不得二叔您……成日清闲。”李遇乐面无表情地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明知故问,“二叔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
这位二叔干啥啥不行,作妖第一名,奈何作妖也是需要脑子的,奈何他总是机关算计,最终却做的漏洞百出。
这也罢了,偏偏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屡败屡战,越挫越勇,李遇乐又不能真一棍子把他给打死,当真不胜其烦。
“装什么糊涂,门口的告示是你贴的吧!”
李景盛站起身来,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态度,“咱们潜心坊传承多年,从没有招外族人当伙计的规矩,你这么做,是想把我们家几辈人的心血都拱手送给旁人么!”
“这可不合规矩。”
“谁说不是呢!”
“乐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
李景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宗亲们对李遇乐群起而攻之,越发觉得自己赢尽了人心,越发戏精附体,“招伙计也罢了,等你以后嫁了人,这潜心坊的金字招牌岂不是要随你改了姓,可怜我大哥一辈子呕心沥血,结果就这么付诸东流……”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祖传的手艺宁可传给儿媳都不会传给女儿,为的就是不让自家多年攒下的基业拱手于外人。
一个女人想掌家,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