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池君枳哼了一声,“现在家中爹爹做主,你不说我不说,谁敢将此事告诉娘亲?”
池京禧侧头看自己的小女儿,觉得女儿说的话也有道理。
池君屿道,“就算现在瞒着娘亲,到时候你吃坏了牙齿,娘亲还是会知道,而且会更生气,连爹爹都哄不好的那种。”
池京禧一听,觉得不行,连他都哄不好的话,闻砚桐得多生气啊!
还是这小子说的占理。
正当他要改变主意的时候,池君枳却不耐烦道,“那我不吃坏牙齿不就好了,你的事怎么那么多?”
池京禧转念一想,也是,就吃这一回,总不至于把牙吃坏。
池京禧打定主意,抱着池君枳往外走,说道,“屿屿要是不吃,就早点回去睡吧,我带你姐姐吃一点去。”
刚走没几步,池君屿一本正经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我会告诉娘亲的。”
池京禧诧异的回头,就见池君屿很是认真道,“如果爹爹带姐姐去吃糕点,我便告诉娘亲。”
“你还威胁起你爹来了?”池京禧挑眉。
“是娘亲临走前叮嘱我的。”池君屿道,“她说爹爹肯定会带着姐姐偷吃,让我认真盯着,然后转告她,她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赶回家来。”
“娘亲才没有说!”池君枳气道。
“是真的,”池君屿道,“不信你可以去问娘亲。”
池君屿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因为这孩子从不撒谎。
池京禧突然有些头疼,发现还真拿这个六岁大的孩子没办法,只得对池君枳道,“枳枳明日再吃吧,爹爹给你留着。”
池君枳也晓得不能忤逆娘亲定下的死规矩,噘着嘴委屈巴巴的抱着池京禧的脖子。
“该睡觉了,姐姐。”池君屿又是十分认真的模样。
池京禧看着他,忽然想起闻砚桐经常说,池君屿跟他最是想象,每回看着池君屿说话还有表情,就好像看见了他小时候。
池京禧走上前去牵住了池君屿的手,将俩孩子往房中带,心中纳闷。
我小时候又这么讨人嫌?
三
牧杨和傅子献在路上行了一月之久,才慢悠悠的到了长安,彼时已经是深秋。
牧杨一个猛子扎进了侯府,大声喊道,“枳枳!屿屿!杨叔叔来看你们了!”
池君屿原本正在房中练字,忽而转头对旁边捧着书打瞌睡的姐姐和娘亲道,“我好像听见了杨叔叔的声音。”
牧杨一嗓子嗷的响亮,传到了池君屿的耳朵里。
闻砚桐一下子醒了,顺手抹了把嘴边的口水,迷迷糊糊道,“屿屿说什么?”
“娘亲,是不是杨叔叔来了?”池君屿搁下笔问道。
闻砚桐纳闷,“他不是应该在朝歌吗?怎么会来这里?”
说着,转眼就看见了趴在书本里睡得正香的池君枳,她呀了一声,“小君枳,你又给我偷懒,这些诗词你弟弟两日前就会写会背了,你到现在还读不顺……”
池君枳捂着耳朵,头也懒得从书本里抬起来,闷闷道,“娘亲,让我睡会儿吧,爹爹说要劳逸结合,不能总是盯着书本看的。”
“劳逸结合起码也有劳的一部分啊?你除了偷懒还做了什么?”闻砚桐点了点她的后脑勺,“快点给我坐起来。”
池君枳慢吞吞的抬头,说道,“爹爹说你当年念书也是这样的。”
闻砚桐想到当年自己一捧着书就开始打瞌睡的蠢模样,死活不认,“你爹胡说八道!你娘我当年勤奋学习,文采逼人,连你杨叔叔都甘拜下风。”
正说着,下人便来通报,“夫人,傅大人和牧大人来侯府拜访。”
闻砚桐一惊,立刻道,“快请进来。”
她没想到两人真的从朝歌来了,便急忙披上厚厚的外袍,出门迎接。
等了片刻,下人将傅子献和牧杨引进来,闻砚桐远远的就看见了两人的身影,笑着上前,“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傅子献温笑道,“我和牧行屹此次来长安是有皇命在身的,正好许久不见你们,便来看看。”
牧杨看着闻砚桐身后跟着的俩孩子,冲过去一把抱住,大有抢孩子的架势。
他在姐弟俩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笑道,“好长时间没见了,杨叔叔想死你们俩了!”
池君枳哈哈笑着抱住牧杨的脖子,“我也想杨叔叔。”
池君屿摸了一把牧杨的下巴,道,“从去年腊月分别,杨叔叔的胡子为什么只长了一点点?”
牧杨用胡渣蹭了蹭池君屿柔软的小手,“那是因为我每日都要用刀刮呀。”
池君屿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他每日都要因各种事陷入深思,池君枳都习惯了,便主动对牧杨道,“杨叔叔这次在长安待多长时间?”
牧杨还真拿不准,转头看向傅子献,像是询问。
傅子献便笑道,“至少要槐花开之后才能返程。”
两个孩子都听不懂,牧杨却一下子乐开花,嘿嘿笑道,“就是会待很久很久。”
池君枳开心的欢呼,就连平日里一脸正经的池君屿也终于有了孩子模样,弯唇笑起来。
闻砚桐挥了挥手,说道,“行了,别站在这了,单礼这会儿也快回来了,咱们去长安最有名的酒楼里,给你们办一场接风洗尘宴。”
牧杨应声,抱着孩子就要走,傅子献无奈的摇头笑,跟在后面。
闻砚桐忽而听见身后有下人拜礼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池京禧踏着午后的日光而来,身上的大氅闪着隐隐光芒,亦如当年在书院初见他的模样,只是昔日张扬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沉稳的男人。
他眸光微抬,眼中倒映了前方几人的缩影,看见闻砚桐高兴的对他招手后,就轻轻笑了起来。
时光飞逝,变的是年岁。
不变的,是春和景明,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