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平方完全能感觉到,沈霁被这句话化成的利刃捅的鲜血直流。
简对着沈霁这老子次次开口都是刀枪剑戟,怎么把他心窝子戳穿怎么来,他有时都听不下去,偏偏一个心中有怨,一个又不多言。
他正欲说点什么缓和气氛,阮今朝已先一步将他拉了出去。
“阿简和他爹有心结,若是能解开父子二人都好。”阮今朝搀着孔平方,“我送您回去吧,若是沈简明个醒了知道把你给折腾,恐是要自责的。”
孔平方叹息,“沈简很喜欢他父亲的,只是当初……”
“其实沈霁不是处置,而是他肩上有安阳侯府的担子,安阳侯府是丹书铁券的开国之将,是大宜功臣之中的功臣。”
“放眼望去,即便是一品的公侯之家在安阳侯府跟前都不够看的,沈风死在社稷,安阳侯府就只有沈霁一个人了,他必须给安阳侯府留下个人。”
“他难道不知道沈简心中的恨吗,可你现在也看到了,其实沈简也明白的,他嘴里恨不得弄死沈安,其实呢,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沈安这孩子我见过的,没有被月姨娘养成废物,完全能板正回来,当初简儿出事后,沈安的功课就改了专门的人教导。”
“后面沈简得了掌家权,看似第一件事是把沈安丢了出去,其实呢,沈安如今读书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那问学的考卷还是沈简给他写的。”
“沈简大约是恨月姨娘撺掇沈安给了他一板砖,他厌恶月姨娘母女是真的,对与这个弟弟,他临到头也是下不去狠手的。”
阮今朝失笑,“不瞒您说,我也隐隐有这个感觉,此前我不是把月姨娘害沈简的瓦片给沈安弄上去了吗,沈简当时没说什么,后面还是让我吓吓人差不多了,我又不是真的没分寸,不过是唬月姨娘罢了。”
孔平方唉声:“此前沈简出去收租子,就是你上次给我说,他心情不好那次,就是顺道去看了看沈安的课业,气得半死的回来。”
“后面沈安回来,被沈霁带着来给我请安,给我说沈简亲自给他讲了课业,他怕的很一个字没听进去……”
“沈简对这个弟弟感情很复杂,大约是觉得不见就这样也挺好了,日后分家给他点家产就与他无关了。”
“他又哪里狠的下心呢?否则此前春猎的事情,他就直接把那娘三儿都弄出去了,侯府都不敢忤逆他,左右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罢了。”
孔平方似乎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当初沈简出事,沈安还小,天天吵着要哥哥,我又不知实情,觉得沈安陪着,沈简会高兴些,沈安就天天爬床边守着他。”
沈简小时候是很喜欢这个庶弟的,真不知月姨娘是什么烂心烂肺,沈简对这个弟弟很是宠溺,他有的沈安都有,他没有的别人家弟弟有,也会给沈安弄来。
孔平方想着当年有些眼底酸涩,“后面沈简醒了,看着床边的沈安,几乎是用尽全力抽了一耳巴子过去,把我都差点吓跪了,还以为他魔障了……”
“后头沈安在外头又哭又闹要见哥哥,沈简都不许他到跟前了,我说句诛心的公道话,当年的事沈安又记得多少呢?”
“如今他说着沈简,大约就是觉得这个哥哥把他当个庶子,当他是个卑贱之人的看待,不管做什么这个哥哥都不会管他。”
“有这样的哥哥,做弟弟一辈子都追不上,沈安混账了些可是本性不坏,沈安是沈简心里最深的刺,我从不敢去提。”
“但我可以很负责的说,沈安是很想争气的,后面发现争气不争气在侯府他的地位都是这样,他就怎么开心随意怎么来的好。”
孔平方望着阮今朝,“原本这些话,我是预备在你出嫁的时候在说,你若过门了,怎么收拾月姨娘、沈飞花都可以,这个沈安,你捉弄几下就罢了,万万不能伤及性命,沈简即便不会表现出来,还是会心情不好的。”
“他病了太多年,许多事情都藏在心中,你说他变扭也好,矫情也罢,他也有他的不容易,你的年少天地广大四处遨游,而他只有缠绵的卧榻和喝不完的汤药,程家这些年医术出名,说白了,很多东西都是在沈简身上试出来的。”
孔平方拍拍阮今朝的手,“孩子,他若是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虽看着他长大,你也是我教过的,我不会偏心的,他多欠揍我是领教过的,他是上辈子积德行善了,这辈子大约才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