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过窗格洒在床榻前,温若棠已经醒了过来,面色苍白,双唇干枯,一双眼却有神,此刻正沉静地望向温亦清。
温亦清不知道刚刚的话她听了多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扭到一边去,道:“醒了也不说一声,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青屏带着几个小丫鬟守了一夜,眼下被娘打发去休息了。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温若棠微微点头,只是这样小的动作,原本刚醒来还未复苏的躯体,慢慢也醒过来似的,牵扯得生疼,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温亦清正把水倒过来,见她的模样,“哎”了一声,“痛得厉害?这样的刀剑伤最是伤元气,你得好好养一阵子了,好在这会儿是冬天,要是夏天化了脓,还糟糕些。”
温若棠就着温亦清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舒了口气,声音微弱,“要是养不好该怎么办呢……二哥,你在外面,也没少受这样的伤吧?想来那时候也很难熬?”
“别说丧气话,我受的伤,比你这重的都还有好几次,你看我现今生龙活虎,”温亦清一边说,一边拍着胸,“身板子硬着呢!”
温若棠轻描淡写地道:“所以二哥在外面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只学武又怎么会受比我还重的伤?让我猜猜……占山为王?绿林好汉?哦对了,二哥和季忘归也认得,你们私底下的交情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有多少事瞒着家里?”
温亦清脸上的神色僵住了。
外面传来了一声笑。
温亦清豁然起身,正色道:“有人在听壁脚,我先去将他打发走。”
“不要紧,听壁脚的老先生与你是一伙的。”温若棠的语气虽虚弱,却硬生生地拦住了人,“今天不说清楚,我就去一趟越国公府,我相信季忘归不会瞒我。”
“就你这样还想下地?”说是这么说,温亦清也不敢真的放任,只好停住了脚步,想了想续道,“我只能告诉你,天下从来不太平,有些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法子来维持公道,其他我就不能多说了。”
温若棠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既是想维持天下的公道,想必人不会少……棋山那个地方安全吗?大锦官府真的一无所知?没有哪朝哪代会放任这样的组织发展下去。”
“我不能多说。”
“行,你不说……来人,备轿!”
温亦清恼然,“温若棠!”
温若棠与他对视,丝毫不退让。
良久的对峙,消耗的是温若棠本就不多的体力,很快她的额头上便浮起一层冷汗。
到底是温亦清败下阵来,小声道:“好吧,好吧,真是拗不过你,你也猜到了棋山,我就不遮掩了,其实,我的师门名叫袭羽门,‘袭击’的‘袭’,‘羽毛’的‘羽’。”
温若棠愣了愣。
她对这三个字并不熟悉,日常生活里也几乎未听人提及,可她毕竟继承了这具身体里原有的记忆,而恰巧温家是武将世家,对历史罅隙里的一些东西,比旁人知道得多些。
似乎在大锦的太祖皇帝打天下时,身边的三支护卫里,有一支名叫“袭羽卫”。
听闻袭羽卫曾数次在危难中保下太祖的性命,按道理坐江山时论功行赏该是头一份,可太祖坐上了那个位置不过五年,袭羽卫就销声匿迹。
不仅如此,史书上关于他们的记载也变得零零散散,如今已经过去了近百年,几乎不再会有人提及。
温景焕也是久在军中才偶尔听得袭羽卫之名,回家后和温夫人谈及,被几个孩子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