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绣冷哼了一声:“自然没有。皇后娘娘国色天香,我等羡慕不已,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虞夏手中握着茶盏,并没有喝,她漂亮的唇瓣轻轻抿了抿,唇珠惑人,倒有几分媚态。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虞夏淡淡的开口了:“原来是这样啊——”
她声音轻软,和景国女子口音不同,听起来却不难理解,齐绣被虞夏冷冷淡淡漠不在乎的神色刺激到了,她指尖刺入了手心,心头也是疼得要滴血。
齐绣能够看出来,虞夏压根没有把她当成什么竞争者。大概是觉得她不配做对手,或者,虞夏压根就不将齐绣看在眼里。
有一个齐绣,没有这个齐绣,对虞夏的地位似乎都没什么影响。
齐绣心口酥酥麻麻的疼痛,犹如万根银针密密实实扎了上去。但她还是要摆出一个笑脸,眼尾睥睨虞夏的娇颜——不管怎样,虞夏都是外邦公主,是一枚棋子罢了。
只是一颗棋子。
地位最崇高的无非是元熙帝刘肆。
齐绣回想刘肆俊朗的面容,男人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如松,优雅矜贵却又不缺乏习武之人的强悍之气,让她一眼就倾心。这样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男人,必定心机深沉,又怎会让虞夏这般柔弱无靠山的女子做他的皇后呢?
齐太后坐在屏风宝座上,她又憔悴了许多。住在深宫中的妇人老得本来就慢,她们常年累月的被人照顾,吃穿用度都是最好,保养得也都精致,齐太后却看起来衰老了许多。
她每天睁开眼睛,看到镜中的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多了几根白发,皱纹也深了许多。曾经齐太后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双眸湛湛,深邃有神,先帝最宠爱她,夸赞她是一尾华贵的凤凰,眸子如凤眸般高贵漂亮。年轻时的齐太后,比齐锦齐绣这对姐妹要漂亮许多。
她淡淡施了脂粉,薄薄的唇瓣上染了一层暗紫的胭脂,手中捏着一串佛珠,扫过虞夏:“皇后最近病好了,在宫中都做些什么?”
虞夏轻声道:“不过抄抄经,写写字,偶尔出来散散步罢了。”
“皇帝事务繁忙,很少来后宫,即便来了,也是去凤仪宫,你身子差,这么长时间肚子都没有动静,”太后凤眸凌厉,似乎也在嫌弃虞夏无能,身子脆弱不好生养,“你劝劝皇帝,让他多去其他妃嫔那边,雨露均沾才对。作为皇后,你就该大气端庄,多为皇帝着想。”
虞夏点了点头:“是。”
贤妃从未得过宠幸,语气也含着几分酸意:“皇后娘娘如今答应得好,只怕改天真到了陛下面前,这些话又舍不得说出口了,只想天天霸占着陛下。”
虞夏开口道:“贤妃信不过我,何不和我一起去凤仪宫,改天陛下来了,我当着你的面劝他去你宫里?”
“这——”
贤妃只当虞夏柔弱好欺负,没想到嘴巴也蛮厉害的,倒有几分皇后的样子。
贤妃笑了笑道:“刚刚随口一说罢了,臣妾向来没什么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皇后娘娘不要和臣妾计较。”
虞夏也没有再说更多,后宫女子的口舌一个比一个厉害,虞夏懒得和她们说更多,她只想在这里坐一会儿,然后回自己宫中。
这些年轻的女人都是刘肆的人,和这些人,虞夏是注定相处不了的。她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水。
唇瓣上是浓烈的胭脂,红得像绽放的玫瑰,茶盏是青花瓷,一点红痕印在薄如蝉翼的瓷面上,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点绮念来。偏偏虞夏自己不知道,低着头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其余三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也全当看不见。
太后很快就腻了这场景,她道:“没有其他事情,艳妃,贤妃,德妃,你们三人就回去吧,哀家也想单独问问皇后的身体状况。”
齐绣本来就是谁都不相信,对谁都没有真心,她见太后独留了虞夏,连自己都不留,心里莫名有些膈应,更加不舒服,觉得太后是信不过自己。但表面上还是一派乖巧:“是。”
三人都出生了。
德妃平平无奇,齐绣懒得理会德妃,她对贤妃道:“皇后的气色真好,肌肤白里透红,你们看到没有,她只涂抹了唇瓣和眼睛,脸上没有擦粉。”
女人的眼睛最是尖锐,贤妃自然也看到了,她心里嫉妒,却不想说出来让别人觉得自己嫉妒。贤妃笑了笑:“天生丽质难自弃。”
“哪里是天生丽质呀,”齐绣心中一股子恶意,她凑近了贤妃,古怪的一笑,“被陛下滋润的了。”
贤妃的脸色红了红,没想到齐绣看着乖巧,说话却比齐贵妃还要大胆。
齐绣叹了口气:“唉,她一人独享了我们所有人的,气色能不好么?”
说罢,齐绣被人抬走了。
德妃凑过去问她:“艳妃说了什么?”
贤妃道:“她自己动不了皇后,想刺激我动皇后罢了。”
如果贤妃之前受宠过,说不定就被齐绣给刺激到了。但事实难以启齿,贤妃没有给别人讲过。
哪怕虞夏没有来景国,在那段时间里,贤妃也没有被刘肆宠幸过。
贤妃虽然嫉妒虞夏,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不得宠幸是虞夏的错,所以并不想被齐绣利用。
入宫之前,贤妃有“才女”的名声,入宫后,刘肆说,听闻她素有才名,让她做一幅画,就画孔雀,贤妃本来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这个“才女”名声是她爹夸赞出来的,别人看她爹的面子都奉承她,她看到刘肆那张脸,整个人都紧张了,最后把孔雀画得像只野鸡。那次丢了脸后,贤妃也没有再听刘肆对她说过什么。
刘肆看人的目光始终冷淡,从见刘肆的第一眼,贤妃就觉得刘肆看不起所有人。他是一个无情无欲的帝王,眼中从未有过温度。
德妃道:“她和贵妃是姐妹,倒是有几分相似。”
贤妃干巴巴笑了两声:“咱们回去吧。”
永寿宫中,虞夏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胆怯。她害怕坐在上面的太后,太后让所有的宫女都出去了,荷雪与巧蕊都不在虞夏的身边。
她又抿了一口水,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太后法令纹很深,双眸尖锐,看着就很刻薄。
实际上,和几个月前相比,太后确实看起来更刻薄老迈了。她每晚每晚的睡不着觉,闭上眼睛,面前浮现的都是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的面容。
曾经齐太后受到的荣宠数不胜数,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苦,更不用勾心斗角与后妃争斗,后妃再得宠,也得宠不过她,她想打杀哪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打杀了,先帝也不会怪她半分。那时齐家也风光,是百年来最风光的几年。
以前越是风光,就衬得她现在越是悲凉。
当初花开富贵,如今花瓣一点一点的枯萎凋谢,怎么浇灌,错过了那个季节,都难再浇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