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烟尘在离巴利镇长一米开外的地方荡起,但已经瞄准好目标的巴利镇长还是选择俯低身体去躲避。
“怦!”
这一枪的子弹又不知射向了哪里。
巴利镇长这时才反应过来,可等他再次抬枪瞄准时,戴平安已经快冲进了两百米的距离,并且再次抬起枪口瞄向他这里。
这一枪,迟迟没有响起。
哪怕已经知道这可能又是虚晃一枪,骨子里的谨慎也要求他俯下身体,但威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背靠着掩体的巴利镇长还是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转身,
开枪,
“怦……”
戴平安根本来不及扣动扳机。
迎面而来的子弹撕破了空气,钻透拉栓步横着的枪身,在木屑横飞间,像一颗锋锐的钻头一样打在戴平安挡在面前的马甲上。
强劲的冲击,让戴平安撑着马甲的左臂发出了树枝折断的声音,软软的垂下去。而变形的弹头擦着铜板改变了方向,贴着头皮,从戴平安的头顶硬生生的刮了过去。
鲜血顺着脑门淌了下来,滑过面容,一直流进戴平安上挑的嘴脚里。如果此时巴利镇长还有胆子架起枪瞄准戴平安的脑袋,他绝对能从黑暗里看到一张狰狞恶毒的笑脸。
可惜他不敢,
出卖别人的人,最怕死。
拉栓步枪是废了,但戴平安已经冲到了手枪子弹可以够着的距离。也正是从此刻开始,这场原本是一方狙击压制另一方的战况,角色互换。
甩掉剩余的步枪枪托,改装过的二十响出现在戴平安的手里,然后对准装填好子弹,再次探出身子的巴利镇长扣下扳机。
“啪!啪!啪!”
子弹撞出的火星在石头上飞溅。
巴利镇长躲的很快,可山坡的高度,让他拥有了居高临下的狙击优势,却没给他自己留出转身逃跑的余地。
从石头后方探出来任何部位,都成了戴平安可以开枪射击的目标,而戴平安手中的枪声,就跟脚下狂奔的步伐一样,不仅没有停顿,反而是越来越密集。
“啪!啪!啪!”
“呯!呯!呯!”
抛下打光子弹的二十响,又拔出插在胸前的左轮手枪。
疼痛难忍的左臂,让戴平安只能放弃装填,好在他身上装备的手枪够多,连续不断的子弹压着石头后面的巴利镇长抬不起头来。当快冲到跟前时,戴平安更是直接抽出了削短的霰弹枪。
“嘭!”
一枪就喷的整块石头尘土飞扬。
疼痛的叫声很压抑,戴平安还是听了出来,一只过于狭长的长管步枪也跟着从石头后面掉到了一边。
因为削短型双管霰弹枪是双管的,所以戴平安扣下了另一支扳机。
又是“嘭”的一声,把垂死挣扎,换了手枪想探出身来的巴利镇长彻底给轰了回去。
抛下枪口滚烫的霰弹枪,已经冲到跟前的戴平安掏出了身上最后一把枪。
前方五六米的距离,躲在石头后方急促的呼吸声已然清晰可闻,但下一刻,戴平安就听到了引线燃烧的动静。
“轰!”
炸药棒刚飞出来就被凌空打爆,而在开枪之前,戴平安的人就已经闪到一边,可爆炸的冲击还是让他站立不稳,滚出了好远。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石头后方窜出,手里扔出来的炸药还冒着火星子。
“呯!”
炸药刚脱手,巴利镇长就捂着中枪的肩膀摔了回去,而那根已经快烧到尽头的炸药也在夜空中滑过一段距离后,被戴平安握枪的手掌接住,含到了嘴里。
“呲呲”声中,一缕白烟从嘴角飘起,可也就是这一丁点的功夫,躲在石头后面的巴利镇长已经趁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向身后开着枪,乱飞的子弹没有准头,但还是拦住了来自身后的追击。戴平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巴利镇长手脚并用的翻过山坡,然后在急促的马蹄声中扬长而去。
也就在此时,肩膀上流出来的鲜血,才从顺着左轮手枪下垂的枪管落到了土里,而跟着一起渗出血的,还有他腰间和大腿上的两个窟窿。
戴平安打爆了炸药,而巴利镇长也借着爆炸的那一刻,打中了戴平安。饶是戴平安早已经心有准备,躲过了要害,可腰间,大腿和肩膀还是连中三枪。
借着爆炸声的掩护,这三枪既毫无征兆,也是悄无声息。
如果没有这三枪,或者说是右肩的那一枪,使得戴平安的右手抖得连扣动扳机都费劲,巴利镇长在今晚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去。
可惜吗?
可惜,
是非常可惜。
可时间没给戴平安留一点惋惜的功夫,身后的远方已经亮起点点的火光。
伴随着火光一起出现的,还有嘈杂的马蹄声。
这里的枪声终于惊动了守在华工营地的骑兵,他们打马追了过来。而这也才是让巴利镇长选择调头逃跑,而不是回过头,对着已经无法瞄准的戴平安身上再补几枪的根本原因。
漆黑的夜晚还有松软的土地限制了骑兵的速度,但用不了几分钟他们还是会赶到这里,但这对戴平安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把已经被血泡透的左轮手枪塞进枪套,然后用还能勉强使唤的右手分别扣进腰间和大腿上的伤口,一番寻找后把子弹头挖了出来。
当这一切完成,却没发出一点声息的戴平安已经瘫软在地,嘴里咬着的炸药被他硬生生的啃下一块。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肩膀里的子弹像颗带螺纹的钉子一样旋转扭曲着,可他还是用手撑着地面,迎着向自己快马赶来的骑兵,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