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象牙床。
阵阵相思声声叹
……
二更叹情缘呐,
月牙儿出东方。
叹声李甲杜十娘……
哎呀,不好意思,歌就是这么唱的,我给忘了。”
戴平安真不是故意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回阎孝国并没有生气:
“随你吧,你想唱什么都行,我这会儿只是担心我的那帮兄弟……”
“放心吧,我已经追出来了,他们追不上也不会莽撞,”戴平安嘴里安慰着:
“当时天还没亮,就算不能上房,他们也应该能顺利的潜行回去,阎大哥,你得相信你的兄弟。”
“我没有不相信自己的兄弟,我只是担心另外那两个人。”阎孝国还在嘴硬。
“那两人你更不用担心。酒吧经理,那是在警长面前露过脸的人,整个警局都知道他跟咱们的关系,说不定这会儿通缉令都印出来。格兰特,更是一个‘死人’,没有咱们,他就是逃回法国也翻了身。
最重要的是,咱们俩还活着,只要一天见不到咱俩的尸体,那两人就不敢有二心。按照计划,说不定黑水镇这会儿已经闹起来了。”
“挺好。”
“我安排的,当然挺好。”
“我是说这块地方挺好。”
“是吗?”
戴平安停下脚步,抬起头,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只顾低头跑路的他们已经逃到了密林的最深处,极光盆地的湖边。
此时他们俩正好停在了湖的北边,北方是被印第安人称为斯万巴斯的高山,南边名为极光盆地,波光粼粼的湖面。有山有水,坐北面南,旁边还有间小屋做伴,在戴平安看来确实是一个风水极佳的好地方。
“那就这了?”
“就这了。”
阎孝国笑了笑:
“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还,能有个背山面水,景色优美的地方休息,已经是我的荣幸,谢了兄弟。”
“您又客气了。既然选好了,那阎大哥就下来歇一会儿,等着兄弟我帮你挖一个坟。”
说着话,戴平安把身体早已僵硬的阎孝国放到一棵树下休息,自己则抡起那柄依旧锋利十足的弯钩,开始挖坟。
冲出包围的时候,阎孝国还活着,
可开了死眼的戴平安都是浑身带伤,阎孝国就算武功再高,又能挡下多少刀;
在冲进森林之前,阎孝国也还活着,
可从后方射来的子弹都已经钻进戴平安的肉里,阎孝国就算是练了铁布衫,他的身体也扛不住步枪子弹的对穿;
甚至当埋伏在草丛里的机枪突然出现,将他们胯下的土库曼战马打的千疮百孔,硬生生止步的时候,阎孝国仍然还活着,还能及时飞出手里的弯钩,将机枪手斩首。
戴平安也一直没有回头。
当阎孝国嘴里的血水顺着戴平安的脖子一直往下淌的时候,戴平安没有回头;
当他感到身后的撞击,有子弹钻进他后背的时候,戴平安也没回头;
可是当他杀干藏在林中的平克顿侦探,捡回弯钩,回过头要背起阎孝国继续再跑的时候,这位身材魁梧,忠君爱国的汉子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给戴平安带来新的震撼。
也许戴平安就不该回头,甚至不该从马车里救出来,留在尸堆里说不定可以蒙混过关,逃得一命。
但是戴平安更情愿尊重阎孝国的选择,
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还!
阎孝国做到了。
弯钩充当锄头,一座两米长,一米宽,一米多深的土坑很快挖了出来,然后将阎孝国冰凉的身体轻轻的抱进去。因为在异国他乡,戴平安连个坟丘都没有修,只是埋平以后看了看左右位置,简单的做了记号。
随后戴平安又往湖的东面走了走,在李家源他们上次藏身的附近挖出一个铁箱。这是阎孝国等人再来黑水镇的时候,戴平安特意安排人埋下的。
原本就是想以防个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箱子里除了几把武器,一些子弹药品,更多的还是存储时间较长的罐头,烟草还有酒。戴平安没碰武器,只拿出了少量的药物,一瓶酒和一包烟,就把箱子埋了回去。
再次回到新修的坟前,坐在旁边的戴平安一边给自己包扎着裸露在外的伤口,一边和阎孝国一人一口的喝着酒。
那瓶看不出年份的加勒比朗姆,确实是瓶好酒,但是什么味道,戴平安已经想不起来,阎孝国也没说。
但他俩坟前对饮的这一瓶,绝对不是什么好酒,又苦又涩还辣嗓子,呛得戴平安差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皱着眉头,咬着牙关,他还是忍住了,而酒也才刚刚喝了一小半,于是把剩下的全灌给了阎孝国,反正他人也已经不能再计较什么了,就将就一下吧。
在新鲜的泥土里插上三根点燃的香烟,休息好的戴平安拎着那把弯钩重新站起来。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而他呢,只是一个逆贼!
君子算不上,小人有点像,所以动手的时候连夜都不该过。
再说阎孝国,
在这异国他乡,吹拉弹唱,元宝蜡烛香确实有点困难,但酒已经将就了,那祭品就不能再勉强。
毕竟是三品大员,虽然还是个从的,但纸人纸马他糊不出来,拉人下地狱陪葬,他戴平安有的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