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纾的罗裙的裙摆,沾满了泥土,未免失了礼数,特意换了一身的衣裳才去会客。
一到前厅,正襟危坐的沈柯亭,便匆匆起身,朝容清纾行了个拱手礼,“容姑娘,今日在下不请自来,实在冒昧,还希望容姑娘不要介怀。”
容清纾身旁的周蔻,不动声色地撞了撞容清纾的手肘。
容清纾自然也发现沈柯亭所言的不妥之处,扯出一抹礼貌又略显疏离的笑意,“沈公子,我已嫁做人妇,日后便唤我太子妃吧。”
沈柯亭藏在袖中的手,松了又握紧,紧了又放松。
一颗心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下,让他疼得厉害,面上却装出一脸的云淡风轻,“是在下失了礼数,唐突了太子妃。”
容清纾虽然对沈柯亭有着些许的歉疚,但感情就是这样,若是拖泥带水,留有余地,反而会伤人更深。
“无妨。”容清纾朝沈柯亭扬了扬手,“沈公子请坐。”
“多谢。”
这一刻,沈柯亭是切身的体会到,什么是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听闻,沈公子高中榜眼,被皇上钦点入翰林。在此,便向沈公子道一声喜了。”
“多谢太子妃。”
这一声道谢,寄予了沈柯亭所有的真心实意。
正是因为容清纾一次又一次的鼓励,才能让他在赴考落笔时,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才能取得意想不到的佳绩。
“只是,沈公子日后忙于朝中庶务,怕是再无闲暇操持善堂事务了。”
沈柯亭的脸上,既有着无尽的歉疚不安,又有着淡淡的忧愁落寞,“在下明日便要入翰林,确实是分身乏术,无法再全心全力操持善堂事宜。这也是在下今日登临太子府的用意,还希望太子妃勿要见怪。”
沈柯亭的难处,容清纾自然也能够理解,“善堂一应事宜,都已经步入正轨。因为这也是利国利民之事,父皇也特意开恩,让官府大力扶持此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蔻,也清声道:“我欠容清纾一份恩情,所以,父亲为了家国百姓,也为了报恩,已经向皇上请旨,成为善堂的主事人。所以,沈公子不必再担心善堂的将来,全心全意辅佐皇上,造福百姓便是。”
容清纾疑惑地望向旁边的周蔻,低声细语地问道:“你刚才怎么没有和我说,周叔叔会接手善堂一事。”
亏得容清纾还一直绞尽脑汁地想,沈柯亭离开后,她要物色谁接管善堂。
她刚刚差点就要开口,让沈柯亭给她推荐合适的人了,那她岂不是又要欠人情了。
周蔻则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忘了。”
沈柯亭久久地凝望着慵懒地坐在上首的容清纾,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直都没有移开目光。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如此地明目张胆,放肆张扬。
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知过了多久,见容清纾不悦地皱了皱眉,才落寞地收回目光,“天色不早了,在下便告辞了。”
“那便祝愿沈公子前程似锦,一展宏图大志,早逢如花美眷。”
容清纾这一句由衷的祝愿,让沈柯亭身子一晃,“那便借太子妃吉言。”
“府上还有其他琐事,便不送沈公子了。”
沈柯亭的背影渐行渐远,容清纾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当是死心了。”
周蔻望着那一抹清瘦的背影,眸光微微一动,却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