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街溜子。
“二哥?”
我试探的叫了声,男人快速的转过脸,对上我的眼就惊喜道,“三毛子,你醒啦!”
“嗯。”
我愣愣的,“你怎么来了,奶奶呢?”
“奶奶在家呗!”
二哥扔了烟头,嘴巴对着门外哈了两口散烟气,这才一脸激动的奔到我身前,“咱爸回家了,有事儿得办,就让我来陪你了!”
他捋着我胳膊腿检查一通,“啧啧啧,沈大师说的真准,他说你今天上午醒你还真醒了,栩栩,活动活动,有啥不舒服的没?”
“没有。”
“想吃东西不?”
二哥说话就要挽袖子,“这老许太太做饭太次了,我看一眼都够够的,你想吃啥,哥给你做……”
“不用!”
我扯住他手,满肚子疑问,“二哥,你来了二嫂怎么办,她不是……”
“哎呀,你二嫂没事儿,之前就流过产,可能是没养好,这胎也没坐稳,不过我们年轻,过两年再要,家里有的是人照顾她!”
二哥说的没当回事儿,可我心里着急,“二哥,你都三十多了啊,都怪我……”
“怪你个球!”
二哥挑了挑眉,“胎已经掉了,上火也没用,哥咋教育你的,做人你得往后看,气拔山兮那叫什么玩意来的,高瞻远看!既然这胎质量不行,那就等胎硬的,像你这种咱妈灌药都没药死药残的……”
“二哥!!”
说哪去了!
二哥笑了,前后看了我一圈还啧啧称奇,“三毛子啊,你可真让哥长见识了,睡了一星期,醒来愣啥事儿没有!生龙活虎!别说啊,沈大师真是牛比拉瞎的高人啊!!”
我怔怔的,对二哥的聊天用词早习惯了,没在意。
就是没想到,居然睡了一星期?!
“二哥,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你知道我生日那天为什么发烧,遇到了什么事儿吗?”
爸爸没跟家里讲?
“知道啊!”
二哥大咧咧的点头,“不就是你命格被个生孩子没屁眼缺德带冒烟的狗杂种给偷走了么,咱家以后不能做生意了,你出生后赚来的家业都得低调处理,可能还得倒霉一阵子,啥时候等你命格拿回来,继续旺咱家,啥时候咱家运才能好,不过你命格不是说拿就能拿回来的,保不齐得等个三五年,兴许更长,也有可能更短,反正没准儿,我都知道,小事儿嘛!”
“小事儿吗?”
我嗓子堵得,“二哥,爸爸先前的那笔投资你知道吗,他说要进军房地产的,一下子撤资,是不是赔了很多钱?”
二哥愣了愣,“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就是我在屋里睡的时候,爸爸打电话我听到了。”
我说着,“二哥,爸爸赔了多少钱?”
“你……嗨!”
二哥笑的无奈,“你人儿不大,是真挺爱操心,正常吧,咱家是要赔违约金,至少得赔一半,可咱爸不是回去亲自谈了吗,找人老总推心挖肚的唠了,老总一看,咱家这的确是遇到了困难,就没为难,把六百万还给咱们了,一分没少,现在搁银行存着呢,存单你要不要看看?”
“全还给咱啦!”
我安心不少,“那老总真是好人,回去要好好谢谢他,不是咱爸不想做生意,是现在我这……他做生意得赔,哥,那六百万的存单长啥样,我真没见过,你给我看一眼也行。”
“等你好了回家看,那玩意儿谁能随身揣着啊,再丢了呢!”
二哥没好气儿的,“你啊,用咱奶的话讲,就是叫花子打更,穷操心。”
“我就是怕连累家里。”
我过意不去的,:“那咱家的酒店和门市呢?”
“卖了呗。”
二哥叹出口气,“咱家酒店和门市的地点你知道,都是好地界儿,所以咱爸一说要卖,很多人都感兴趣,过程挺顺利的,咱家也没赔着,一共卖了五百多万,都存上了,沈大师的意思是钱不能动,那就放银行涨利息呗,也算是变相投资了!”
那就好。
我点了下头,心里还是憋闷,“二哥,如果不是我,咱家能继续做生意,会赚更多钱,你还想换车呢,现在也……”
“我削你啊!”
二哥单手箍着我肩膀,“现在不还趁一千多万呢么,满临海城你随便打听,谁家能有这些存款,咱家不但有,另外还有两套房呢!!”
“对了,那房子……”
“自住的没事儿!”
二哥似知我想,“沈大师说了,不盈利的产业不用卖,咱家那两套房,一套是写的大姐名,给大姐住的,另一套是咱们住的,又没租出去,不用处理,栩栩,那啥来之就安之,只要你活着,就有机会,不管等多少年,咱都得磕!”
缓了缓,他继续道,“咱爸走之前让我告诉你,这些事儿,从头到尾,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千万别七儿八的给自己找不痛快,咱们老梁家呢,祖上都是农民,巴拉巴拉也就三姑稍微蹦跶出来点水花,现在能看着的钱,不还是借的你光么!”
“现今虽然做不了生意,条件还是比大多数人家好,咱全家都没啥文化,但有一点,咱家人心齐,做不出杀鸡留蛋的事儿,钱嘛,慢慢赚,你哥我,依然还是临海市凤凰街的扛把子,你啊,永远是咱家的小祖宗,咱们一家人共过难关,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别出差头了,懂不?”
我点头,鼻子酸酸的,“二哥,谢谢你。”
即便我是受害者,牵连到了家里,总归自责。
听二哥前后一说完,心里才稍稍松快些。
“谢个机……嗯哼!”
二哥揉了揉我散乱的头发,“三毛子,拿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风来,人活着就为一口气,既然有人要咱死,咱偏不死,一定要逮着了他,你看二哥怎么弄他!”
“嗯。”
我扯了扯嘴角,“二哥,奶奶知道我的事儿了吗?”
“家里就瞒着奶奶呢。”
二哥眼底无奈,“她岁数大了,知道这些容易做病,本身咱妈病了奶奶就跟着上火了,又一看三姑回家说把舌头磕了,老太太愁的很,你的事儿更不能讲了,咱家这店铺一卖,三姑怕人多嘴杂,就带着奶奶回农村老家去住了,先瞒着吧,邻居朋友关系一般的,咱爸就说送你出國练艺术体操了,省的旁人嚼舌头。”
出國?
真跟我做的梦对上了!
正要细聊,院子里传出吭哧的声响,我朝院里看了看,“二哥,什么声儿啊。”
“对了,快快快,我刚还在看热闹呢!”
二哥扯过我的手就朝门外走,“我来这几天,真开了不少眼,这个沈大师是真不缺活啊,每天都有人来找他,那奇形怪状的,啥人都有,比看电影都有意思!”
奇形怪状?
我被二哥拽到门外,抬眼就见院中央有个女孩儿,看脸儿也就二十多岁,但是很瘦,瘦到就剩一身骨头架子,此刻,她正坐在一个推来的板车上,大口吃着烧鸡,整颗头恨不得埋到肉里,脸蹭的油汪汪的,发出的声响就跟猪吃食似的!
难怪二哥靠着门框卖呆都没发现我醒了。
场面是挺触目!
“哎,仨啦啊,仨烧鸡了。”
二哥见我看去就悄悄的竖起三根手指头,“我给她查着呢,在吃烧鸡前还造了两个大蹄髈,不嚼,直接吞,胃口老惊人了。”
我顾不上说二哥心大,微蹙着眉,“哥,她不撑得慌么。”
“撑啥,那不吃挺香的么。”
二哥压低音儿,“我这几天都总结出经验来了,凡是来找沈大师的,那就没一个正常人……”
我赞同,“都跟我这样的吧。”
“你能比了么。”
二哥啧了声,:“你又不是被上身的,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有东西在身上磨她,你看她瘦的跟骷髅似的,东西吃哪去了?肯定到别人东西胃里了。”
我看着他,“谁的胃里?”
“我哪知道。”
二哥撇了撇嘴,“我分析啊,不是人就是畜生,昨天来个人你猜怎么着,一进院子就活蹦乱跳,说是被什么黄鼠狼上身了,那龇牙咧嘴的,好悬没蹦到房顶,不过沈大师一瞪眼那人就消停了。
今天这个也差不多,听说到处看病都看不好,就诊断出暴食症,先前找的人没给看明白,可能就找的咱三姑那种半吊子,本事不太行,反倒给这姑娘弄得更严重了,没辙,他们才打听到了沈大师,在镇里等了四天才看上,特意借的板车给推来的,这不……”
二哥下巴朝正房冲了冲,:“她父母进去找沈大师了,留她在这哇哇造,这回要是再救不了,她那塑料体格我看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没言语,看向板车上吃的很欢的女孩儿。
她吃的是真忘我。
丝毫不在意被人远程围观。
可再怎么暴食肚子里也装不下仨烧鸡两蹄髈吧!
吃这么多咋还瘦成那样?
正琢磨着,女孩‘呕’~的一声,脸朝旁边一别,嘴里的东西噗噗就喷出来了!
真是喷!
水管子爆炸了似的!
食物都没消化就全嘣出来了!
我离得挺远都怕被她的呕吐物洗礼了。
风一吹。
味儿四处散!
脚下赶忙后退一步,二哥还在那哎呦哎呦的惊叹,“吐了诶!难怪她瘦啊,合着最后全都吐了!栩栩,你看到没,吃东西可得细嚼慢咽,不然都不消化!”
我给了二哥一个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看她那么吐,正常人都容易厌食了,还细嚼慢咽?
按说她吐得板车四处都是,自己都得恶心的吃不下,可她没有,喷完就像舒服了似的,扭头又对着怀里的烧鸡继续撕咬吞咽!
我忍不住咧嘴,感觉自己像那只烧鸡似的,浑身难受。
“哎哎哎,你看她食欲多好,这都能吃下去。”
二哥啧啧不停,“我猜啊,这个女孩儿身上八成是个猪精,大嘴吧唧的,不过没事儿,我都看习惯了,一会儿沈大师出来就解决了,你别怕啊。”
猪精?
我仔细看那个女孩儿。
奇怪的是,我越看她越觉得她脸有晃影儿!
阳光很大,我微微眯眼,在她大快朵颐的枯槁面容下,我逐渐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一个很胖的女孩儿。
圆脸浮在瘦女孩的面皮下,正大口大口,不停地啃着鸡腿!
哎哟我去!
这情景跟黑脸鬼上我爸妈身时一样呀!
“二哥,不是猪精。”
我定定的摇头,“是鬼上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