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私下是少爷啊。”
“什么?!”
张君赫喷笑般看我,“少爷?哎我家以前有阿姨这么称呼过我,后来被我给扣工资了,你怎么知道少爷啊!”
我呵呵一声,不问问我二哥是谁,在我二哥最风光的时候,除了夏岚岚外,真有挺多女孩子喜欢他这款,因为长得他有几分像港城片里的一个角色,气质很像,那个角色是个大混混,时不时就喜欢掀桌子。
有一天梁有志和陈文哥约了一些朋友在我家酒楼吃饭,我正好在隔壁包厢写作业,他们声音很大,聊着聊着谁就称呼我二哥是少爷,我没觉得有啥不妥,谁知道我二哥就掀桌子了,哗啦啦碗碟落了一地,服务员大惊失色,我二哥还骂,你才是少爷,你全家都是少爷!
后来陈文哥和我爸解释,人家纯粹是尊称,只是我二哥混久了,对这些称呼就敏感,想歪了就。
我还纳闷儿怎么会歪呢,当然,那时候并没有人和我解释,敷衍我说你以后就懂了。
邪门的是慢慢长大我真就无师自通了!
“梁栩栩,你牛,我真不敢招你,容易在空中转体三千六百度,落地成尸。”
张君赫笑的惬意,“今天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好好活着,咱俩都不容易,哥哥也不能为了你这一枝花,放弃整片大花园,我舍不得啊。”
我忍不住笑,认识到现在,终于觉得这人真实点了。
张君赫修长的手又伸过来,“日后咱们就算是战略合作伙伴了,你活命,我省心,梁栩栩女士。”
我牵着唇角,手从兜里一掏,又朝他掌心一送,张君赫微愣,“你给我什么东西?”
展开单据他就睁大眼,“缴费单?!”
我嗯了声,“陈波正骨治疗费,还有岚岚姐的住院费,你得给我报了,这个单子只是陈波的,岚岚姐你只需要再给我三千块就行,一共两万三,张君赫,你是给我现金,还是打到卡里?打到卡里吧,我一会儿把卡号发到你手机上,对了,这卡是我爸的,名字是梁大友,友情的友,你别汇错了。”
“……梁栩栩,你居然和我要钱?”
张君赫的反应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什么叫我居然和你要钱,这钱就是要你们给的,父债子偿,你师父和袁穷搞出来的事情,你出钱不对吗?”
眼见张君赫还要吹胡子瞪眼,我不客气道,“再说我已经很大方了,我也受伤了,那晚上我被划了八刀,你看我脖子上还贴着ok绷呢,胳膊也脱臼了,现在袁穷不露面,这笔账只能你付了!”
一个个都什么心理?
正道先生就得坚持不懈的去做二百五吗?
你没杀死我?那我谢谢您,手疼不疼,我给您揉揉,回家休息几天,等你修养好了再回来杀我,什么,你要放我一马,哎呦,那我给您磕一个,上回您打我的地方一点都不疼了,对,我这人可不记仇,橡皮人,怎么打都没事儿,只要你内疚一点点,我就感恩戴德了,为啥呢,我踏马的佛光普照啊,我要度化你们呀!
张君赫咬牙切齿,借着月光似要将我看真切,“梁栩栩,你行啊你,这一晚上你玩几个活了,先上来给我一个耳光子,又拿我当沙袋一顿锤,锤完了在那嘤嘤嘤可委屈,哭完眼泪一擦,拿到我的诚意就立马就没事人,最后我以为咱俩这感情升华了,朋友了!你倒好,谈上钱了?还友情的友!讽刺不?!伤不伤感情?!”
“光谈感情太伤钱。”
我实话实说,“我没钱。”
“你……”
张君赫猝然失笑,“你没钱?你不是沈万通徒弟吗?那沈万通不是都号称通天圣手么,能给袁穷震慑到容你活到现在,结果你几万块都拿不出来?”
“这钱就得你拿。”
我起身就准备走,“明天上午打我卡里。”
“也是,你连你家人的墓地都买不起,穷的很。”
张君赫摇头,“看来那通天圣手也是徒有虚名,还一代大师呢,穷的叮当响,收的徒弟本事也就那样,不就两万三吗,我给你三万!多出来的钱就当是精神损失费!”
我脚步一停,转脸就看向他,“袁穷是谁徒弟?”
张君赫一脸欠揍的站在原地,手插在裤兜里,“你明知故问啊,沈万通。”
“我梁栩栩又是谁徒弟?”
张君赫挑眉,脸一别,不答话。
我直看着他,“张君赫大侄子,姑姑送你一句英语,我从我纯良大侄子那学的,may,the,force,be,with,you!”
张君赫匪夷,“愿力量与我同在?”
“别太放肆,没什么用!”
我扔下一句,扭头走了。
张君赫哈哈哈的笑声响彻夜空。
回到病房,岚岚姐和纯良已经看上喜剧综艺了。
电视音量放的很大,他们俩二重奏似的发出笑音,见我进来,岚岚姐还招手让我过去一起看。
得益于这个欢乐的气氛,他们俩对于我和张君赫在走廊闹出的动静全然不知。
我自然不会提糟心的事,坐下后就没事人一样看起了电视,遇到好玩的地方也连连发笑。
偶尔回神,看着纯良笑的直拍大腿,岚岚姐一脸明媚,才会觉得,这里才是人间。
谈什么悲和喜呢?
当下无忧。
便是幸。
上午。
卡里的钱一到账我就去把住院费用缴清了。
张君赫还真说到做到,说打三万就打了三万。
先前我还以为自己欠他大人情,放了耗子,还帮我灭了个大灵。
如今拨开了一些事情,欠不欠就另说了,有机会我就还,没机会我就拉倒。
至于剩下的七千块,我认为也没必要还他,虽然我欣赏张君赫的坦诚,也认可他在看待袁穷处事时相较客观的态度,但不代表张君赫就是我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了。
只能说,张君赫是个聪明人。
他既不想沾上我这破事儿,又不愿得罪自己师父,他给自己摘出去了,但愿他能摘干净吧。
“栩栩,我这住院费怎么能用你出呢。”
夏岚岚对我私自拿她的单据去缴费的举动还很不满,拿过钱包就要把钱还给我,“我自己有钱的,你……”
“岚岚姐!”
我压下她的钱包,“你是因为我才被吓到住院的,这钱怎么能让你自己出,再说钱已经缴完了,你再给我就见外了,纯良,你给岚岚姐拎着包……”
岚岚姐被我揽着胳膊朝病房外走,脸上还写满了过意不去,正唠着,走廊尽头突然嗷嗷叫着跑过来了一个人,叫唤的声音太大,周围病患吓得四散而逃!
什么东西?
猛一眼我没看出跑过来的是男是女,只见这人脑袋红呼呼的,光头,从脖子到脚缠满了绷带,比陈波缠的都邪乎,真像是木姨奶从棺材里跑出来了!
直到这人跑近了我才看清,脑袋红呼呼是裸露在外的嫩肉!
妥妥书里的人体肌肉分布图!!
“啊!!”
岚岚姐吓得惊呼,这一叫唤像是给那个人提醒了,本来他要拐进某间病房,听到岚岚姐的惊叫直接奔着我们就来了!
缠满绷带的手一抬,对着岚岚姐就要掐去,岚岚姐惊慌失措,“救命啊!这是什么人!!”
“你走开!!”
我拽着夏岚岚朝我身后一护,对着他就出手去搪,近距离才发现,这个人是女的!
只不过嚎叫声已经沙哑,让人分不出公母了!
撕扯了几下子,她胳膊上的绷带就开了,露出的手臂都是大片的红肉,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嫩肉,看清了才发现,那不是肉,是皮肤上覆盖了一层红色苔藓样的东西!
厚厚的,疙疙瘩瘩,表面还有细细密密的黄色小颗粒,像是伤口结痂后黄脓干涸的模样。
发现到这点,我视线一抬,她整颗头都是如此,皮肤麻麻赖赖,完全就是一颗红色的西蓝花!
她也不是光头。
而是头皮处都长满了红色斑块苔藓,疙瘩不平,只有几根长发稀稀拉拉的耷拉在脸旁。
猛一看好像是长满红藓的裘千尺。
不是一般的生性!
“嗷嗷!!”
她疯狂的叫着,绷带开了还在朝我生挠,一叫起来她那五官处的苔藓就不断的裂开,伴着黄色的小颗粒开始往外流血,整个人像是被扒皮了一样!
恶臭阵阵,我护着岚岚姐只能后退防守,恶心的实在不想再触碰到她!!
几秒而已,走廊里就传满了尖叫,很多患者还以为看到了变异人,吓得声带都劈叉了!
保安和医护人员大步的朝这边跑,嘴里大声的喊着,“别伤到她!她是患者!她是患者!!”
患者?!!
什么病搞成这样?!
我连连推搡,纯良怕我伤到就很有大无畏精神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干什么!!”
这一抓可倒好,绷带女人直接贡献出了一个超八度的嚎叫,“啊!!”
我耳膜差点穿刺,谁知纯良也跟着尖叫出声,“啊!救命呀!太恶心啦!!”
不怪纯良能受刺激,碰过墙皮吗,纯良没用太大劲儿,只是握了下女人的手臂,直接碰掉了一大块皮肉,还是长满红色苔藓的那种,皮一掉,血就哗哗的外涌,女人似乎很痛,甩着胳膊大力的舞动哭嚎,血水乱飞的同时她身上绷带开了大半,我睁大眼,她身上真是没一处好地方,绷带一开,表皮处厚厚的红藓就龟裂一样不停地往外渗血……
“妈!!”
我眼前一晃,就见一个女孩子飞身过来抱住了绷带女,“妈,你吓到人啦!”
旁边的医护人员很有经验的直接给女人上了镇定剂,针剂推入的那一瞬,绷带女周身一颤,顶着一颗红呼呼的脑袋看着我,脸太红了,眼珠子反而显得极其的黑,她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即便血流了进去,染红了她的瞳孔,她也瞪圆了眼,嗓子里沉沉的发出一声‘喝’,终于晕了过去。
“妈!!”
抱住她的女孩子还在哭,医护人员迅速用担架将绷带女抬走,护士还在疏散人群,“不要看了,这只是一位重度皮肤疾病的患者,不传染的,来,让一让,让一让……”
“我天哪,这是什么病啊,太吓人了,栩栩,你没事吧?”
夏岚岚在我身后询问,我摇摇头,直看着身前的女孩子,“彤彤,刚刚那是……钟岚阿姨?”
钟思彤抹了把眼泪,吩咐一同跟来的妇人擦干地上的血,缓了几秒,她带着抱歉看向我们,“对不起啊,我妈正在换药,她可能太疼就跑出来了,加上她生病,脑子也坏了,很狂躁,除了我和张叔,已经不太认识其他人了,刚才没伤到你们吧。”
我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难怪我没认出来,不说钟岚阿姨连头发都没了,她整个人就像是跳进了番茄酱缸里,然后又站起来,番茄酱在体表风干后的样子。
“纯良,你快去洗洗手吧。”
钟思彤一通道歉,眼泪还不停的流,见纯良一脸生不如死的托着掌心里那块烂肉皮,“你们放心,这个不传染,洗干净就行……栩栩,那我先回病房了,实在是不要意思,回头我们在电话联系……”
我木木的站在原地,等她和陪同的妇人走远了,夏岚岚才碰了碰我,“栩栩,我怎么看这小姑娘有点眼熟,是你朋友?”
嗯了一声,我催促纯良快去洗手,脑子里仍不停的过滤钟岚阿姨跑过来的样子。
送岚岚姐回家的一路我都没说什么话,将她安顿好后我就回到了雪乔哥的住所,进门拿出手机查了查钟岚阿姨那病症,对照后一点点印证心里的猜想……
纯良在洗手间进进出出,他洗的手要脱皮了还冲我咧嘴,“栩栩,太臭了,怎么洗都有股我在殡仪馆闻到的尸体味儿!”
没错……
就是臭的不对劲儿!
尸臭。
一个活人身上居然有了尸臭!
我拧着眉,直接把电话给张君赫拨了过去,他那边倒是悠哉悠哉,听到我声音还很惊讶,“呦,你这是收到钱心情好了?都能主动给哥哥来电话了?”
“你没在医院吗?”
“没呀,在外面谈点生意。”
张君赫不解,“怎么了?”
“钟岚阿姨刚刚差点把我朋友给掐了,还险些掐到了我……”
“你没事吧!”
他声音一提,“不对啊,阿姨在皮肤科病房,和你朋友又不是一楼层,她怎么过去的?换药时忍受不了疼痛乱跑了?”
“好像是。”
“那你们是点子很背了,阿姨不是头一次跑了,别看包的像木艿伊似的,灵敏的很,经常会吓到人,太疼了嘛,她脑子也不是很清醒,你们也要理解。”
张君赫叹了口气,“就阿姨那情况,也不能绑着,绑着她情绪更激烈,伤口极易崩开,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她……”
“钟阿姨是反噬。”
张君赫突的没声了。
我起身走到窗边,“钟岚阿姨做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反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