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女子从夫家归家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女子犯了错,被夫家休弃,送回娘家去;另一种则是女子德行有失,连娘家都看不下去了,亲自接了她回娘家去。结果差不多,但后一种对夫家影响少、对娘家影响大,历来只有夫家想要休妻,娘家死撑着不同意的,少有娘家人上门接了女子回去的。
景侯府早就受够了姚氏,若能名正言顺的将她送走,整个侯府的人就没有不愿意的。但姚氏不愿意走,姚家这个时候上门来,想也知道是姚轻絮回到姚家,将姚氏不知道姚家宝藏所在的消息传回去了。
姚氏这些年仗着这个宝藏让两个兄长替她做了多少事,就积下了多少怨恨,见姚老夫人沉默不言,姚氏生怕姚老夫人松口让姚家带走她,连忙喊道:“老夫人,你说句话啊!我是侯夫人,是李湛的娘,我要是说出不该说的,侯府是混淆宗室血脉的欺君之罪啊!”
长孙出生时,侯府还是老夫人当家,因此李湛的事,老夫人虽不清楚其中的曲折,却也知道一些。听姚氏提起这个,李老夫人便深恨当初姚氏害死亲子,又将李湛跟贺家孩子交换的事。但姚氏的话,却戳中了李老夫人心中的隐忧,李老夫人相信长子做事有分寸,但这般情形下喊出这话来,除了想要侯府妥协,也未必不是故意将把柄递到姚家手中。
老夫人面色沉下来,正斟酌着如何处置,却听得景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既然姚家也这么想,就带她回去吧!”
姚氏不可置信的回头,却只见景侯和李湛从外面走来,脸色虽不好看,但也没有紧张害怕的神色,原本还有些底的心就一个劲儿沉下去,难道,景侯府都不怕死?
欺君之罪没有人不怕,但李湛的事本来就是太上皇安排的,景侯就不怕了。看了姚氏一眼,景侯只觉得近二十年来,自己的心情头一次像这样平静,他跟姚氏互相折磨那么久了,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
自景侯进来,姚氏的目光就紧紧追随着景侯,待他走过姚氏身边,姚氏忍不住伸手抓住景侯的衣角,口中喊道:“当年,不是我掐死了大郎的,我是他亲娘啊!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我亲眼所见,你还要如何狡辩?”景侯冷冷垂目看姚氏,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才刚满百日,还没来得及取大名,就大郎、大郎的叫着。孩子虽小,眼睛却清澈惹人怜爱,他翻遍了书本,想给儿子取个好名字,结果,亲眼看到孩子死在亲娘手中。
“不、不是我!是大哥让大嫂来掐死了大郎的,她要我说出宝藏的所在,我不是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景侯不信,姚氏本就激动的情绪更激动了几分,“你不信我!你从来不信我!但凡你信我,怎么可能查不到真相,这是在景侯府!”
李湛不动声色的走到李老夫人和容歆身边,生怕姚氏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当年的事,李湛自然不清楚,多年之后,即便是想查,也无从去查,何况景侯跟姚氏之间,李湛自然相信景侯。
景侯默然,成亲之前,姚氏一句只喜欢读书人,景侯府不过为着钱财,求娶她姚氏,便是姚氏生得再美,景侯也生不出爱慕之心,甚至,早早开始做生意也未必没有做给姚氏看的意思。这些不满,在婚后听说姚氏差点跟贺家二爷私奔时达到了顶点,只是那时,姚氏已经怀上了长子。让他们关系开始缓和的,正是长子的出生,第一个孩子,哪怕对姚氏有再多的不满,他都是真心喜爱的,可长子死在姚氏手下时,那点还没生起来的好感便彻底碎了。
景侯承认,他对姚氏的印象太差,以至于姚氏辩解孩子是被姚家大夫人害死时,他并不信。之后,更是姚氏拿李湛威胁,才会有了李勤和李琰,可真正让两人关系彻底决裂,却是因为姚氏故意养废了贺瑞,从而牵扯出交换孩子的事,在那时,姚氏在景侯眼中便只剩下蛇蝎心肠四个字了。
如今,姚氏这般有些癫狂的神色,景侯反而有些信她了,只是,“信不信又如何?在你将阿湛与贺瑞交换时,你就是我、乃至整个景侯府的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