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丁秀卿的心已经麻木了,自从来到三水镇,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全部都在刷新着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郡、县、镇、乡、坊、保、甲,这是蓬莱九郡的基本构成。
三水镇已经是如此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他无法想象‘青水郡’会是什么样的。
随着再一次的升降台打开,石开英带着丁秀卿等人走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方形的大厅,长宽三丈有余。
大厅四周摆放着长条椅凳,十数张案几旁坐着一些面色红润,神情开朗老人,三两成群围坐在一起闲聊着,不时发出笑声。
在昆竹山,丁秀卿从未见过这种情景,那里的人似乎总是有着心事,眉宇间总有化不开的愁意。
大厅从四个方向各自延伸出一条过道,清楚地标注着甲、乙、丙、丁四字。
过道高一丈三尺,宽两丈,长二十丈,两侧左右相对分布着十户人家。
此时临近中午,家家户户的门都敞开着,喷香的饭菜香气飘荡而出。
早已饥肠辘辘的丁秀卿等人忍不住暗自咽了口口水。
十六层,乙字阁,石开英便住在这里。
丁秀卿随着石开英进入家中,第一感觉便是亮堂,就像在露天之下也似,根本没有进入房中的那种昏暗感觉。
抬目看去,发现所有的窗户都镶嵌着与马车上一样的那种玻璃,太阳的光芒可以直接照入房中。
俞中秀早已等候多时,热情地招呼三人落座。
案几上摆满了各色茶点及瓜果。
俞中秀笑道:
“丁相公,你们先休息片刻,饭菜马上就好,请稍待。”
随后又对丁秀莲道:
“小姑娘早就饿了吧,喜欢哪个多吃点。”
丁秀卿摸了摸小妹的头,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笑着冲她点点头。
丁秀莲欢呼一声,冲着俞中秀道谢一声。
伸手抓起两块点心分别递给祖母与哥哥,之后才为自己取了一块点心,美美地品尝起来。
见此情景,俞中秀的脸上不自觉绽开笑容。
石开英与丁秀卿对坐品茶闲聊。
“此楼高二十四丈,共十六层,十字形建立,分为甲、乙、丙、丁四阁。
每阁十户,全楼共有住户六百余家,人口大抵在三千左右。
房中布局也基本类同,起居室五间、书房、厨房、库房、洗漱各一,加上这客厅,长宽五丈,住三代人绰绰有余。
除了室内,阳台之外还有两分的空地,种些果菜足可供一年食用。”
一幢楼就可住三千人,在昆竹山,有的村子全村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有这么多。
想到三水镇中那数不清的高楼,丁秀卿再次被镇住了。
“这...这镇子里有多少住户?”
石开英笑道:
“镇子里的高楼分为六层、十六层、三十六层三种。
大多数的民楼都是六层,所以也没有丁相公想的那么多,全镇百姓大概也就二十万人左右。
我这甲长其实也只能管这一个角而已。”
听到‘二十万人’这个数字,丁秀卿沉默了,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三水镇并不算很大,每个人都要生活,二十万人的衣食住行是如何解决的他不清楚。
可人一多就意味着竞争,想要在此生活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困难。
石开英接着道:
“在蓬莱九郡,南宗百姓与暂居者的区别很大。
举个例子,如果两个人同时做同一件事情,南宗百姓得到的报酬比暂居者要多出四成。
此外,在日常生活中,南宗百姓有许多的便利是暂居者无法想象的。
比如说这房子,暂居者只能购买六层结构的楼,不但贵而且还很难买到。”
丁秀卿有些疑惑地道:
“这其中区别很大吗?”
石开英‘呵呵’笑道:
“丁相公且随我来。”
石开英带着丁秀卿简单地操作了一下房中的各种设施。
可自行出水的水管、点触即可开启的符纹灯、无需木材便可起火的符纹灶具、能够调节温度的浴桶等等。
简而言之,凡是日常生活中需要的种种便利,皆可随手操作。
先天一气南宗竟然将法术的力量深入到了普通人的全部生活当中。
一圈转下来,丁秀卿除了极度的震撼外再无任何想法。
海上的岛屿什么最珍贵?
淡水!
在昆竹山的时候,所有人最期盼的就是降雨,因为可以积聚足够多的雨水使用。
可最害怕的同样是降雨,因为这意味着风暴与灾难。
但是在这里,淡水居然可以随时取用。
他不知道蓬莱九郡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也没准备询问。
只要自己在此生活,这些事情迟早可以弄明白。
单单这一间住所之内,就有如此多的改变,放眼三水镇乃至蓬莱九郡,隐藏在其中的变化究竟有多少?
“这些便利有很多是这些年陆陆续续增添的。
六层结构的民楼还是几十年前的老结构,现在还在使用柴碳及烛火,根本无法与这里相比。”
丁秀卿沉吟了片刻,忽道:
“这样如此鲜明的对比,不担心这些暂居者会心生不满吗?”
石开英笑了一下。
“本宗副掌门无双真人说过:
人只有看到别人过着好的生活,才会有追求,才会想着拼搏与努力。
动力只在欲望中产生!”
丁秀卿喃喃地念了几次,心中生出一丝急切。
选择更好的生活是任何生物的本性,人类也不例外。
“石甲长,如果想要尽快获得永久居住权限有没有好的办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石开英心里一笑。
“丁相公如今只能算是临时住户,连暂居者也算不上,如果没有特殊才能,恐怕需要十年才能落户本地。
但你能等,令妹怕是等不起,不入学宫,十年之后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蓬莱九郡,女子地位颇高,你看到拙荆了吧,她现在掌管着三间铺子,每月薪酬比我这个甲长还多。
令妹若是错过这十年的学习,将来目不识丁,怕是...”
石开英没有继续说下去,丁秀卿却已经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
正要开口,石开英已继续道:
“婚契的事,我已听拙荆与我说过,乘人之危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但没有一层关系,我也不好求他人为你作保,我还有个对策,丁相公不防考虑一下。”
停顿了一下,见丁秀卿没有作声,便接着道:
“你我二人可结为异性兄弟,这样的话我便好去求左邻右舍帮忙。
如此一来,便可将丁相公一家先转为暂居者,不影响令妹入学,不知丁相公意下如何?”
丁秀卿心头一突,之前俞中秀与他说起结亲的事,虽然心中愿意,但他心中总感觉有些被要挟。
可此时石开英抛开了结亲的事不提,反倒想要与自己结为异性兄弟,却反而令他心中产生了危机感。
一旦二人结拜,就意味着辈分上的差距,石子玉已不可能再与丁秀莲结婚契。
‘石开英为何会改变心意?’
‘错过石子玉,妹妹会找到更好的归宿吗?’
‘石开英为什么要与自己结拜?’
读书人脑子里转的总是比别人要多些,一时之间丁秀卿陷入了自我怀疑。
片刻后,丁秀卿朝着石开英拱了拱手。
“石甲长,丁某有一事不明,还请石甲长赐教。”
“哦,丁相公请讲!”
丁秀卿沉吟了片刻,问道:
“你我素不相识,石甲长为何会如此厚待于我?”
石开英笑了笑,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