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鸢从邺城的漳河顺水而下, 只花了十来天, 就到了幽州蓟县,虽然只有不到两年的建设时间,但这里已经隐隐有了超越上党的繁华之态。
没办法, 上党虽然利于防守, 但这也是它最大的弱点——四而环山, 交通不便, 而一马平川的幽州却是有着海河水系、渤海内海, 四通八达, 利于商贸。
崔鸢还发现, 商业的中心只在蓟县与其附近,听说还有一片商贸聚集地在渤海港附近, 其它地方,最多就建了些砖坊陶坊这种运输不便之物,他们大力发展的, 和壶关一样, 都是水利。
“因为需要商业需要原始的资本积累么……”崔鸢回想着在上党学到的知识,学以致用, “需要市场和农业来积累资本, 发展到一定程度后, 才会反哺农业,在那之前,都是剥削?”
那么我在渤海郡,需要做的, 就是尽量用商贸,将这种积累转移到南方?
她思考了一路,又抽空把苍秀老师的书再重新翻看了一遍,觉得又有所得。
然后便去拜见了渤海公。
“鸢儿来了……”魏瑾看着这个已经亭亭玉立的姑娘,回想着两兄妹拿着当时拿着勺子给流民们计户分粥时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自主就带上了微笑。
“壶关令崔鸢,拜见主公!”崔鸢恭敬地行了一礼,被主公扶了起来。
一年多不见,魏瑾对她一番宽慰,询问着一些上党的情况,虽然那边一直有消息传来,但玩家的角度和主官的角度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您迁居幽州后,广武候(刘琨)数次联络上党郡守温峤,意图借兵借粮借道,都被温郡守拒了,”崔鸢说到这事,就是一肚子火,“他还让温郡守的母亲亲自来劝,温峤以兵权在薄盛之手拒绝。”
温峤的母亲、刘琨的妻子,都是她们崔家的女儿,两人是亲姐妹,如今父亲崔悦在刘琨手下做事,母亲也跟着来了并州,那可不得了。
几个太太组团,横行无忌,在上党简直把她们这些二代三代的命都要了,温峤十七岁来上党时没有婚配,这几年也单的很快乐,于是和自己一起成了靶子。
可惜她和温公子差了一辈,家里肯定不许,不然将个就,把他娶了也不是不可以。
“广武候……嗯,人无完人,他长于安抚人心,短于控御下属,”崔鸢有些恼火地道,“他手下有一位叫徐润的人,精通音律,仗着广武侯的宠幸,在晋阳对过往上党的商队征收重税,惹得大量商队绕道太行山外,从幽州入关外草原,路途一远,自然抬高物价,拓跋鲜卑部为此专门派人来晋阳问罪,广武侯虽然道歉,却不愿意处理那个惹事的徐润。”
魏瑾是知道这事的,肖妃当时是让拓跋六修带着两千草原铁骑护送商队到晋阳外,让刘琨交出徐润,双方把官司打到魏瑾这里,刘琨更是几番保证再不会出这事,并且把徐润连夜送走,才算结束。
“平阳城,刘聪(匈奴皇帝)得了风疾,最近都在求请名医,平阳的大夫没办法看,但上党医院的大夫都不愿意过去,”崔鸢说到这,还觉得有些好笑,“他甚至想攻打上党,抢掠名医,被他的丞相劝住了。”
然后又说了些零零总总的事情,河东的盐池那边很希望上党打过去,因为匈奴人征的税太重了。
今年夏收就要到了,粮食应该又有一个大丰收——只要没有兵灾天灾,在均田制下,增产非常明显。
上党的水库运行正常,如今已经是风景名胜,坝下还开垦了很多良田。
驻军一切正常,随时关注着匈奴动向,但在大败了两次之后,匈奴暂时没有再攻上党的意思。
最大的问题就是刘琨,他想收复失地,剿灭刘聪,并且为此努力,但收效甚微。
晋室人心早就失却,他发动了几次攻打匈奴的计划,把晋阳的人力耗费不少,但都是有胜有败,宛然两只菜鸡互啄,对鲜卑尽情拉拢,还想和拓跋猗卢结为兄弟——被后者婉拒了。
这还不止,刘琨的手下邢延献给他一块碧石,刘琨将这块碧石送给拓跋六修,拓跋六修想凑一对送给肖妃,于是又去邢延那里索求碧石,这东西邢延没有多的,便称没有,拓跋六修居然抓走邢延的妻子儿女,要他交出更多的来。
肖晓晓知道这事后,亲自把拓跋六修打得生活不能自理,送回对方亲人,提着他去向刑延道歉。
刘琨知道后,也只是劝两边各退一步,就此算了。
刑延一个讨好的举动居然带来这样的结果,失望之下,干脆带手下投奔了肖妃,准备找机会到魏瑾这边来混。
不止如此,还有刘琨手下的士卒都士气低下,不过这锅得上党背,因为两边待遇差别太大了,刘琨手下士兵艰苦,衣料都是上党军淘汰下来的,更过分的是,在上党当兵是钱拿的!!!
……
崔鸢口才甚好,言简意赅,很快把并州情况说得清楚,充分体现了她的政治水平,让魏瑾甚是满意。
虽然崔鸢还是刚成年的女孩,但就水平而言,能碾压大部分清谈的“名士”,更重要的是,她对北方的新政非常了解且拥护,与士族的矛盾,一直她没有大势扩张的原因。
若她不推行均田,那么每到一地,不说士庶拥护,至少也不会暗地添乱,但如今是会涉及到士族的利益,才由不得她不慎重。
又考教了一番知识后,魏瑾对她表示了赞赏,勉励她好好干。
崔鸢就很激动兴奋。
对她来说,渤海公就是女子的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