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广州番禺
这正是广州郡治番禺城一年最繁忙的时间。
无它, 因为这日,西方的大量行船群又过来了。
去年时,虽然有近一半船未能走到东方, 不是倾覆便是返航, 但这些问题在回到故土的轰动面前, 都不值一提。
东方的丝绸、瓷器、镜子、脂粉、香料……每一样都引起了太阳逆行般的轰动, 以一种横扫的姿态统一了高层的奢侈品市场。
其中最为贵重的莫过于两座大钟, 这是严江特地让吴兴沈家那边的人让出来的两座好物, 做为给罗马的东方大帝李锡尼与波斯帝国帝王的礼物。
这样一来, 东方的自然被吹嘘成天堂一样的圣地,当初抱着怀疑态度没有一起去的大商人们悔青了肠子, 而搭上这次顺风航队的人几乎可以说是一跃而到顶峰,这百十船的东西看着很多,但散到埃及罗马波斯这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那就像是洒入沙漠的水滴, 根本看不到痕迹。
于是第二年,一只修整后的新船队开始了远航行, 在九月初时, 到达了广州。
而番禺的玩家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从六月时,就从周围招来了俚越人,修整了被台风袭击的港口,准备好了贸易的物资, 还有到时运货的力夫,连他们回航行的食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肥羊入坑了。
码头上,一群俚人身穿薄麻衣,随意拿汗巾摸了把脸,把背上的箱子放在船梯边,让水手们搬上船去。
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一个跄踉,险些栽进水里,被一个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
旁边的卷头波斯人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小心着点,这糖要是进了水,你们的这群人卖了都赔不起!”
少年不悦道:“一箱糖谁赔不起,客气点。”
“你赔的起?”那波斯人愣了一下,神情立刻就恭敬起来,不再说什么抱怨之语。
送完货后,船队管事结清了的账,一袋子灿烂的金币,给了那少年。
少年没有急着走,而是扶着老人在一边坐下。
“阿弟,没事、没事……”那的老人苦笑道,“唉,老了,给你添麻烦了。”
“以后别来做这些体力活,”阿弟有些无奈地道,“洞里不缺这点钱。”
老人叹了一声:“知晓,可是这晋人反复易变,我总想着能动,就多挣一点家当,不然谁知道这好时候有多久呢。”
“不会的,静姑娘是有大本事的。”阿弟斩钉截铁地道。
让人把族人送回家里,名叫阿弟的少年有些疲惫地吹了一会海风,走到码头的另外一边。
这里,有人送各种野货,他的几位族人,正在和人争吵。
“这茶芽太老了,就是次等货,不能按一等价……”
“这有什么关系,都是芽,你们跟着晋人就和他们一个德行,想骗我们是不是?”
阿弟走过来,平平地看了一眼:“什么事?”
两边人都噤声了数息,才讲起经过。
去年番禺这边,西方的船队带走了不少姜和茶,他们这里也有不少野茶树,知道番禺要收后,很多人也卖过来,只是很多人不会采,有点叶子就给撸了,这些当然是不行的,所以吵了起来。
处理完小纠纷后,阿弟看着天色暗了,让人去敲钟。
这是散市的钟声,悠扬的钟声一起,码头边的货商们都遗憾又舍地离开了,当然,也有继续买卖的,但都被赶到市外了,市外的商人不受保护,没有凭证,被抢了偷了骗了,港务都是不会管的。
忙了一天,阿弟回到了番禺港务府的大院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水冲了自己,这才点了油灯,拿了一张地图翻看。
他是番禺北边的白云山里山云洞中的俚人,那边有一只大俚族,山云洞只是其中的一只,平时靠种地和打猎为生,日子过得非常清贫。
后来,他来到番禺做工,被一个晋人带的老虎吓到,那晋人安抚他后,给了他一纸条,说他懂晋语又会让他来投奔这里的静深姑娘。
他觉得一个人或许不会被静姑娘看重,便带着部族的十几个壮年族人,一起去投奔了静姑娘。
静姑娘知道后,拿着条子左看右看,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以贩盐为名,打听的俚人部族的习俗和分布。
这个不难,阿弟带着族人走了半年,将整个郡治的俚人都探听的差不多,还给她带来了很多用盐买来的奴隶——有的寨子太穷了,实在买不起盐,就用人来抵了。
当时静姑娘看到后的面色就特别精彩,想了很久后,才让他挑选了些青壮,让他组一个“马帮”,弄明白每个寨子有多少钱财,然后安排每季的出货,为此,还专门让人来教他数术和写字。
他们寨子里的老幼因此被准许经营北方的糖铺,生活一下就好了起来,老人能吃饱起饭,小孩能上的起学,按老师的说法,北方的渤海公特别厉害,静姑娘就是渤海公手下的头号大将,当是她一个人,就能让他们这些山俚人自力更生,过上好日子。
老师还说,等北方一统天下了,这样的生活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们也要为此努力,打败所有北方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