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腾走进阳羡城,仰起头,看着城头随风飘摆的战旗,看着持矛扶刀而立,英气勃勃的将士,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看不起许家,所以没有来参加昨晚的宴会,留在船上,只看到了船上起火,却没能亲眼目睹许家的一场大戏。一觉醒来,阳羡已经被孙策控制,他随众人一起到城里,看到城墙上突然多出来的将士,总有一种没睡醒,还在做梦的感觉。
他有一丝丝失落。这么大的行动,孙策没向他透露一个字。他只知道孙策要对许家下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准备如何做。他就是个局外人,与孙策身边的那些年轻人格格不入,若即若离。沈友刚到孙策身边几天已经成为孙策心腹,全程参与了整个行动。他到孙策身边一个多月了,还是一个看客。
是我老了,还是这些少年太轻狂?细想起来,孙策身边年纪最大的都没超过三十岁,孙策本人连二十岁都没到,全是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的年轻人。这些人心中没有忠义,功利心强,做事根本不计后果,只看到眼前这点利益。他们以为许家就是那座宅院里的人吗,他们以为打翻了许淳一家人就是掀翻了许家吗,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根本不知道惹了多大的祸,激怒了多少人。
风雨欲来,我是不是该早点离开,免受池鱼之殃?反正我还没有会稽太守府任职,与孙策也没有任何君臣之义,这时候走,不算不义。
魏腾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走过街道。阳羡是县城,没有内外城之分,县寺与普通民宅混在一起,魏腾一路走来,看到不少百姓,开始还没在意,越往城里走,街上的人越多,而且神色兴奋,一边走一边呼朋引伴,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魏腾不解,拉住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老丈,你们这是去哪儿?”
老头跑得气喘吁吁,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一边将魏腾推到一旁,一边说道:“小子,别挡道,县廷出了告示,要分地了,小老儿要赶过领地呢。”
魏腾加快脚步,和老头并肩而行。他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头跑得一点也不慢,跌跌撞撞的,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他不得不伸手扶着。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老头态度好了很多,多说了几句。魏腾这才知道,阳羡县长一大早就派人全城通告,要悬赏抓拿山贼,从通风报信到应募作战,从召回家人到斩杀贼首,都有不同的赏格,少的赏钱,多的还能分地,比如抓住铜官山贼首陈败的赏格就是三百亩地。
江南地少,阳羡也不例外,号称三山二水五分田,比会稽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但阳羡依山傍山,土地肥沃,特殊的地理形势让阳羡土地的产量比其他地方高,良田的亩产高达六石,三百亩可不是一趣÷阁小数目,不仅一家人衣食无忧,还能跻身小富之家。
怪不得全城人都疯了,连这走路都成问题的老头都想去碰个运气。
魏腾扶着老头来到县寺前,这才发现县寺前已经人山人海,到处是兴奋莫名的人,水泄不通,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就像一群鸭子,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老头急得直跳脚,睁着一双老眼,到处寻找认识的人。魏腾没时间和他折腾,奋力挤开人群,来到县寺前。虽然只有几十步路,他却挤出一身臭汗,还被人踩了几脚,刚换的丝履都被踩脏了。
魏腾表明身份,进了县寺,来到中廷,孙策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县长葛生说话,旁边站着杨修、庞统等人,还有几个阳羡县吏。见魏腾进来,孙策停住了话题,将魏腾介绍给葛生。葛生倒是知道魏朗的,连忙和魏腾见礼,表达仰慕之情。魏腾却没时间和葛生说话,他把孙策拉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