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仪城头,陆议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几个身影,嘴角撇了撇,一抹笑意还没展开就消失了。他转过身,沿着城墙向前走去,沿途的将士目不斜视,站得趣÷阁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有看到陆议一般。
濮阳逸加快脚步跟了上来,从侧面仔细打量着陆议,心中充满了好奇。濮阳逸认识陆议,他受高干推荐,在军谋处做了几年军谋,后来吕范移镇浚仪,他就被派到吕范麾下任职。在军谋处的时候,他就知道陆议是孙策器重的人才,还深得三将军孙尚香的信任。去年省亲,陆议随孙策的楼船返回建业时还送了孙尚香一只猫,据说孙尚香宝贝得不得了,谁要都不给。
其实那种西域来的猫虽然可爱,却并不稀罕,想来还是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一般。不少人都在猜,再过几年,等三将军成年,吴王可能就要赐婚了。正因为如此,虽然陆议已经十八,陆家却一直没有为他张罗亲事。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家世、身份,十五六岁就要成亲了,至少会定下婚姻,怎么会如此冷清,连个做媒的都没有。
这少年前程一片光明,和他处好关系对濮阳家有好处。陆议来到浚仪的第一天,濮阳逸就做出了决定。这段时间,吕范移镇虎牢,将浚仪交给陆议,作为吕范军谋的濮阳逸一点意见也没有,尽心尽职的辅佐。
“将军,这些冀州骑兵是今天的第三拨了。”
陆议放慢了脚步。“参军有什么建议?”
“岂敢。”濮阳逸笑道:“将军足智多谋,又受大王亲炙多年,想必早有了计划,何须我多言。”
“不然,你是参军,提建议是你的职责所在。况且这是在陈留,是你的家乡,你更熟悉情况,就算是吴王在此,想必也会听听你的建议,何况是我。参军但讲无妨。”
濮阳逸神情窘迫地点点头。这少年性子比较冷,一直不肯接受他的示好,偏偏又句句在理,让他不好反驳。他想了想,以示慎重,这才缓缓开口,将早就藏在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
“董昭率三万冀州兵入兖州,董访又临阵投降,引董昭入境,一路势如破竹,睢水以北诸家都依附了他们,集结了两万多人,满将军却只有一万多人,兵力悬殊,恐怕不是对手。董访派骑兵来浚仪,自然是阻止将军出城增援,可若是将军因此闭门不出,将来满将军战事不利,消息传到大王面前,恐怕会有是非。”
陆议停住脚步,沉吟了片刻,转身看着濮阳逸,示意濮阳逸接着说。濮阳逸盯着陆议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从陆议脸上看出什么,只好硬着头破接着往下说。
“城中只有三千步卒,虽说精锐,毕竟不足以应对董访所率的两千骑兵。出城之外遭到阻截,被迫退回,想必满将军也能理解。”
陆议无声地笑了,转身继续向前走。濮阳逸也不知道自己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只能跟上。他心中忐忑,连气息都有些不稳。听到他呼吸紊乱,陆议放慢了脚步。
“参军,你平时经常习武吗?”
“呃……在下武艺一般,时间也不多,不敢和将军相提并论。”
“现在军师处有规定,参军都要习武,不仅要自练,还要对练。”
“哦,是吗?”濮阳逸额头上沁出了汗珠,讪讪地笑道:“那我以后也要多加练习才成。”
“参军知道为什么吗?”
“还请将军指教。”
“不敢当。”陆议淡淡地说道:“参军不用上阵杀敌,但练武可以防身,对练则可以锻炼胆气,这都是参军所需要的基本素质。将是三军之胆,参军则是将的智囊,如果智囊慌了,乱了,这战事就没法打了。”
濮阳逸面红耳赤,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就算反应再慢,也听得出陆议对他的表现不满意。以陆议与吴王的关系,也许只要一句话,他要么回军谋处回炉,要么转任他职,总之不可能留在浚仪了。这可有点丢脸,他当初加入军谋处,后来又以参军的身份处放,驻扎在浚仪,那可是家族的荣耀。
“参军随吕督镇守浚仪,熟悉军旅,应该不是遇敌慌张的人。你说,董昭能否战胜满将军?”
濮阳逸不敢大意,就像外放前面临大考一样,认真思索起来。他反复权衡了一番,分析了双方将领、兵力、训练和军械等几个方面,最后得出结论。满宠虽然兵力不足,又以郡兵为主,但军械有优势,军中的中下级将领有经验,训练也严格,就算无法战胜董昭,应该也不至于大败。万一形势不对,满宠也增兵再战。豫州集结了二十万人,再精选一两万人很容易。董昭全力对付满宠,剩下的人也很难攻克陈留,其实满宠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