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对大王很有信心啊。”
“登高者不惑于一峰远近,谋大者不惑于一时得失,大王出舒县之前就放眼天下,初得南阳便意在天竺,他考虑的是百年大计,千秋功业,怎么会急于一时。你啊,离开大王太久了,是该回来反省反省。”
想起当初与孙策共坐一床,讨论天下大势,周瑜哑然失笑。他轻声叹息道:“夫人说得对,一晃十年过去了,我与大王之间的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了。”他挽着蔡琰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好在有夫人不时指点,我才得以入深山而不迷。”
蔡琰抽回手,轻轻打了周瑜一下。“在军中太久了吧,油嘴滑舌,没个正形。”她眼珠一转,又道:“听说牂柯民风质朴,过于吴越,蛮女率性而为,你不会是把我当成她们了吧?”
周瑜微怔,随即大笑,又正色敛容,向蔡琰躬身一揖。“瑜唐突,请夫人海涵。蛮女虽多,能动瑜心者,唯夫人一人。”他顿了顿,又道:“文长可以做证,他是你的弟子,对你奉若神明,必不敢作伪。”
蔡琰“噗嗤”一声笑了。“你啊,就是过于迂腐,洁身自好固然是好的,太过委屈自己却不该,身边没有人侍候,让我如何安心?若是有性情合适的,你就挑两个做妾吧,别辜负了人家就是。”
周瑜正待要说,蔡琰又说道:“你三年未有大进,焉知不是因此而来?你是洁身自好,别人却会觉得你难以亲近。婚姻本是最好的办法,却被你舍而不用,不仅误了事,还让别人难做。别的不说,你想想大王的几位夫人对他的帮助,还不明白吗?”
周瑜惊讶地看着蔡琰。蔡琰为了劝他纳妾,居然搬出这样的理由,让他很是意外。“夫人,是不是……”周瑜斟酌着。“有人对你说什么了?”
“非得别人说,我才能明白这些道理吗?”蔡琰翻了个白眼,随即又笑了。
周瑜一时出神,盯着蔡琰,看得蔡琰害羞起来,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周瑜连忙大步追了上去。他比蔡琰高出一头,步子又大,没几步就追上了蔡琰,顺势伸手揽住了蔡琰的肩。蔡琰挣了两下,却没挣脱,便也随他去了。两人一边低声说笑,一边进了内室。
周瑜在家住了三天,陪伴父母妻儿,却也不得闲。他回来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来访的客人络绎不绝,有当年的旧部,有庐江的同乡,还有慕名而来的学子,堂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在与不同的人接触的同时,周瑜也对建业的情况多了不少了解。他这几年一直在前线,脑子里想的全是战事,战事以外的事留心不多,现在总算补上了这一课。
三天后,周瑜入宫请见。
孙策站在殿前台阶上,看着周瑜从宫门外快步走来,小步急趋,不禁微微一笑。几年不见,周瑜还是周瑜,即使天天与将士甚至蛮夷厮混在一起,脸都晒黑了,世家子弟的气度还是不变。如美玉落入污泥之中,看起来与和光同尘,可是用水冲洗一下,美玉依然是美玉,绝不会变成污泥。
“舒侯、江陵督、征南将军臣瑜,拜见大王。”
“公瑾免礼。”孙策下了两步台阶,托住周瑜的手臂,笑嘻嘻地打量着周瑜。“公瑾这几天休息得可好?宾客迎门,觥筹交错,不比作战轻松吧?”
周瑜笑道:“大王所言甚是,臣本武夫,拙于应对,实在是苦不堪言。”
孙策大笑。“公瑾,若我大吴三十万将士都能如你这武夫一般,天下可纵横矣。来,说说你这几年的收获。”
周瑜很尴尬。“大王,臣出师三年,耗费百亿,仅得牂柯半郡,哪里有什么收获可言。”
孙策笑笑。“公瑾,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迈出第一步,而且迈得稳,这就是收获。眼前纵有千山万水,慢慢去走便是了。一年不够十年,一代人不够就十代人,不必急于一时。”
周瑜心中感慨,还是蔡琰看得准,大王心里有数,并不急于求成。“大王英明,臣岂敢藏拙,愿将点滴所得,求教于大王。”
“来,进殿说话。”孙策挽着周瑜的手臂进了侧殿,径直来到一面墙壁前。“公瑾,你看这舆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