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后有一瞬的慌神,似乎是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不合身份,她淡道:“倒吧。”
“是!”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站起身,一个倒茶,一个奉点心。
庄太后没什么胃口,喝了口茶就让二人退下了。
“这段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庄太后沉沉地问。
庄太傅与安郡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眸中看见诧异。
还是安郡王开了口:“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庄太后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哀家只记得自己得了麻风病,被迫送往麻风山,哀家趁人不备逃了出去,之后哀家似乎去了不少地方,最后饿晕了……那之后的事哀家不大记得了,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哀家的?哀家昏迷了几日?”
昏迷、几日?
二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太后想起从前的事了,却不记得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晕倒在村子里的那一天。
想到了什么,庄太后又道:“对了,哀家的麻风病怎么样了?”
安郡王道:“您的麻风病……”
“您没有得麻风病!是误诊!”庄太傅打断安郡王的话。
“误诊?”庄太后蹙了蹙眉。
庄太傅正色道:“没错,就是误诊!实不相瞒,您已经失踪一年多了,如果您真是得了麻风病,不可能是眼下这个情况!”
庄太后看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明明记得有症状的……”
庄太傅就道:“麻风病是治不好的,您只是出现了类似的症状,但并不是麻风病!”
在昭国,麻风病确实无法治愈,据说只有在最强大的燕国才有治疗麻风病的手段。
庄太后顿了顿,又道:“那哀家失踪的日子都在哪里?”
庄太傅道:“太后被陛下的人控制了!也不知他们给太后用了什么药,竟让太后失去了记忆,臣几次上门与太后相认,都遭到了他们的无情阻拦,今日臣不得已,派了暗卫去硬抢,结果误伤了太后,还请太后责罚!”
安郡王欲言又止。
“姑婆!姑婆!”
屋外忽然传来庄梦蝶的声音。
庄太后的神色又恍惚了一下。
脑海里闪过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似乎也曾有人这么叫过她,可她想不起那个名字。
“是梦蝶。”庄太傅笑了笑,“应当和她姐姐一块儿的,太后,你要见见她们吗?”
梦蝶。
那个叫她姑婆的是梦蝶?
是的吧,不然还会有哪个丫头叫她姑婆?
庄太后点点头:“进来吧。”
庄梦蝶推开房门,兴高采烈地进了屋:“姑婆!”
“叫太后!”庄太傅严肃着脸提醒。
“哦。”庄梦蝶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梦蝶见过太后。”
与她一道一前一后进屋的庄月兮也躬身行了一礼,“月兮见过太后。”
庄太后颔首。
庄梦蝶在庄太后身边坐下,挽住她胳膊,亲昵地说道:“太后,我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召见我?”
庄太傅板着脸:“不许没规没矩的!”
庄梦蝶哼了哼。
庄太后是很疼庄家的几个孩子的,一是她自己没孩子,二也是这几个孩子的确会讨人欢心。
庄太后看着身边的庄梦蝶,又看看温婉娴静的庄月兮。
其实庄太后从前比较宠爱庄梦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庄梦蝶会撒娇,自然分到的宠爱就多。
可今日,庄太后莫名更想亲近安静少话的庄月兮。
她怔怔地看着庄月兮。
庄太傅给庄月兮使了个眼色,庄月兮会意,走过去在庄太后的另一边坐下。
庄太后抬起手,摸了摸庄月兮的左脸:“没有了?”
“没有什么啊?”庄梦蝶古怪地问。
是啊,没有什么?
庄太后自己也不知道。
医馆。
顾娇静静地站在大堂门口,她身上还受着伤,有冷风灌进来,夹裹着冰凉的雨水。
萧六郎在她顶上撑了一把伞。
“姑婆走了。”萧六郎说。
“那她还回来吗?”顾娇回头,定定地看着他问。
这一刻的她,终于有了十五岁的小姑娘该有的稚嫩与彷徨。
可萧六郎欣慰不起来。
萧六郎叹了口气,垂眸,低低地说道:“娇娇,她不是姑婆,以后都不是了。”
顾娇茫然地望着滂沱大雨,小身子有些孤寂。
萧六郎放下雨伞,扳过她的身子,将她轻轻地抱进怀里。
她的头靠上他紧实的胸膛。
她摇头,睁大眼眸,认真地说:“我不难受。”
萧六郎搂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大掌轻轻扣住她的头:“嗯。”
院子里,顾琰正在睡觉,忽然间,他醒了,睁眼坐起身来。
姚氏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琰没说话,眼底淌下一滴泪来。他用指尖抹了抹那滴眼泪,定定一看。
姚氏也看到了,她惊讶道:“你怎么哭了?”
顾琰:“我没哭。”
这不是他的眼泪,是娇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