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郎解裤腰带解得他闹心,没力气,半天解不下来,他索性直接把人扔进了热水里。
这一场雨似乎浇灭了近日所有暑气,带了一丝初秋的凉意,萧六郎的身子一片冰凉,直到泡进热水才渐渐有了一丝温度。
萧六郎在屋棚内泡澡,宣平侯去打水,打算冲个凉水澡,再回马车上换身衣裳。
他对这儿不熟,只依稀记得方才一大伙人都是从最大的那间屋棚里出来的,兴许打水也在那里。
他去了那间充作堂屋与办公房的屋棚。
所有人都在,顾侯爷也在,被顾侯爷带来的一大堆吃食也在,屋子里散发着诱人的肉香与酥香。
众人愕然地看着宣平侯,一脸无措。
宣平侯只扫了眼便会过意来了,方才一堆人聚在这儿,还当是在谈论什么要紧公务,原来是在吃吃喝喝。
户部尚书问道:“萧侯爷要吃点吗?这些都是顾侯爷差人从京城买过来的。”
宣平侯看着屋内的顾侯爷,微微地眯了眯眼。
别人都在,独独自己女婿萧六郎不在。
好,真好。
顾侯爷是不知宣平侯与萧六郎关系的,他正纳闷宣平侯怎么与那个穷小子搅和到了一起,就迎上了宣平侯令人发憷的目光。
他心里莫名打了个突突。
雨下到后半夜便停了,第二日是个大晴天,晨光微熹,碧空如洗,空气里满是被雨水润泽过的泥土腥气与花草香气。
赈灾与农耕的任务已圆满完成,众人收拾好各自的包袱,打算随便吃点东西便启程回京。
只是谁也没料到的是,当他们推开屋棚的木门,迎面便扑来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肉包子香气,众人的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今天做包子了吗?乡亲们知道我们要走了,所以特地做了大肉包子?”
“好香好香的肉包子!”
他们都是京城的官员,不说个个家世显赫,至少肉包子不馋的,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在这里素了太多日,他们只闻着这股子肉香味儿,便感觉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
“不对,这好像不是普通的肉包子香气,是周记的!他家的肉包子有股酥油芝麻香!”
“没错!是周记的大肉包子!”
周记的大肉包子在京城可太出名了,偏偏一天只做一百笼,卖完就没了,因此排队都很难买到。
香气是从安郡王的屋棚传出来的。
“不会又是顾侯爷差人买过来的吧?顾侯爷也太贴心了!昨晚就买了那么多烤鸭与香酥鸡。”
“人家那是给安郡王买的!咱们沾了安郡王的光!”
“看来今天又沾安郡王的光了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迫不及待地朝安郡王的屋棚走去。
可当他们来到门口就傻眼了,屋里并没有安郡王,只有宣平侯和萧六郎……以及一个玄衣少年。
二人面前的桌上摆着满满几大笼包子,除了包子,还有洒了蛋花的酒酿丸子、夹了驴肉的葱油饼子以及能把隔壁的狗都给馋哭的红烧羊蝎子。
全是周记最特色的吃食。
众人咕噜咽了咽口水,一大早吃得这么丰盛真的好么……
不过,三个人也吃不完,买那么多应该是要分给他们的吧?
果不其然,萧六郎淡淡地开口了:“你是把卖包子的打死了吗?”
这么多包子谁吃得完!
宣平侯挑眉一笑:“那就分了,常璟。”
常璟走过来,端起桌上的包子,只留下一笼给宣平侯与萧六郎。
众人看着常璟端着包子朝他们走来,激动得无以言表。
随后,他们就看见常璟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所有人:“……”
常璟把包子分给了村里的乡亲。
还剩最后一个,常璟给了村里的大黑狗。
于是啃着咸菜与窝窝头的众人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人不如狗。
吃过早饭,宣平侯把萧六郎打包塞进了自己的马车,虽然萧六郎本人强烈抗议,然而抗议无效。
众人也坐上了各个衙署的马车,顾侯爷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车轮子被人卸了。
顾侯爷当场炸毛:“本侯的车轮子呢?谁干的!”
众人坐在马车上,各自面面相觑。
谁干的还不明显吗?
就问这里谁的官职头衔比你大?
众人不敢吭声,还是安郡王开了口:“顾侯爷若不嫌弃,坐我的马车回京吧。”
“也只能如此了。”顾侯爷长叹一声,坐上了安郡王的马车,还是这个女婿好啊,关键时刻知道搭把手——
心里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嘭的一声,安郡王的车轮子也被人卸了。
没人看见任何人出手,两个车轱辘就像是自己叛变了似的,一下子从马车里滚出来了。
车厢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顾侯爷的脑袋磕到车顶,瞬间磕出了一个大包。
户部尚书本不愿蹚浑水,奈何受人之托,不能不照顾好安郡王,可照顾了安郡王,又不好丢下他的未来岳父,只得将二人一同请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宣平侯带着常璟从萧六郎的屋棚里走出来,常璟手里拿着萧六郎的行李与这些日子采的药材。
户部尚书想了想,对宣平侯拱手道:“还请宣平侯看在萧老夫人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宣平侯母亲萧老夫人与户部尚书的母亲是堂姐妹,严格说来他俩算是表兄弟。
“行。”宣平侯应下。
户部尚书暗松一口气,看来萧老夫人的面子还是管用的。
下一秒,宣平侯一脚踹掉了户部尚书的车轮子!
他只说手下留情,又没说脚下留情。
论欺负人,宣平侯是专业的。
这几出整下来,再也没人敢请顾侯爷上马车,全都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安郡王也爱莫能助,冲顾侯爷拱了拱手,让伍杨将车轮子找来装上去后独自回京了。
顾侯爷孤零零地留在田埂上,身后是一辆没有轮子的马车,就连马儿都跑了……
他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
顾侯爷凄凄惨惨戚戚: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