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两名前朝余孽的士兵,二人各自拎着一个大食盒走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中。
方才顾长卿带顾娇过来时是施展的轻功,因此并未在雪地里留下脚印,士兵们从顾长卿与顾娇面前走了过去。
两名士兵来到寨子里,将食盒放在面前的空地上,之后就离开了。
“这是送饭?”顾娇道。
“看着像是,这会儿是吃午饭的时辰了,你饿不饿?”顾长卿的重点一下子跑偏了。
顾娇正想说我不饿,就见顾长卿自怀中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裹的东西,拆开后竟是一包肉脯。
顾娇:“……”
顾娇还没来得及吃,寨子里的其中一间小木屋有动静了。
就听得嘎吱一声,木门被从里头拉开,一个身材高大、身姿魁梧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
他裹着厚厚的棉被,拿着一个空碗,步伐铿锵沉重。
他的气息令顾娇感到熟悉,顾娇用食指在雪地里写了两个字:“死士。”
顾长卿眉心一蹙。
将她冰凉的指尖拿过来暖在自己手中。
二人继续观察宅子里的动静。
这名死士的气色与状态都不大对,俨然也是瘟疫患者。
他来到寨子里的空地上,打开左边的食盒,慢吞吞地取出一张饼、一个馍馍,又打开右边的食盒,舀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做完这些,他转身回了屋。
他走起来有些吃力,看得出病灶已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他关上门后,其余小屋子的门才开始陆陆续续打开,这之后出来的都是没有武功的村民,年龄在二十到四十之间,属于人一生中体质较好的年龄。
像是被人精心挑选过,顾长卿的心里沉了沉。
每间屋子有两个村民,一共十四人,这些人与方才那名死士一样,也各自取了干粮与药汁。
“能闻出什么药吗?”顾长卿拿出匕首,用刀鞘在雪地里写下一行字,随后他将匕首递给顾娇。
顾娇写道:“治疗瘟疫的药。”
“能治吗?”顾长卿接过匕首写道。
顾娇摇头。
治不了。
如果这真是鼠疫,就得用链霉素,要不就是四环素、氯霉素或磺胺类的药物,这种汤药只能从某种程度上缓解症状,让病人多活几天,最终还是会失去性命的。
顾长卿陷入沉思。
二人又在灌木丛后蹲守了一会儿,忽然,最东头的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儿鬼鬼祟祟地走来出来。
方才他打饭时顾娇就注意到了他。
顾娇是大夫,看得出谁的症状最重,可这个小伙子是症状是最轻的,顾娇因此多留意了他两眼。
小伙子大概是想逃跑,他蹑手蹑脚地穿过空地,走向木桥。
然而他一只脚还没踏上桥,便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上,当场在雪地中摔出了鼻血来。
“再有下次,就把你剁成一块一块的喂狗!”
是那个死士的声音。
至此,顾娇与顾长卿终于明白为何这里无人看守了。
有那个厉害的死士在,这里的村民根本一个也逃不出去。
何况也能减少士兵们被感染的风险。
那个小伙子捂住不停流血的鼻子,认命地爬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顾长卿的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明白前朝余孽打的什么主意了。
凌关城终有一战,若是顾家军败了,凌关城还是前朝余孽的,那么这些瘟疫患者会被就地处死。
而倘若顾家军赢了,这些瘟疫患者就会被放出去感染城中百姓与顾家军。
所谓得不到就毁掉,大抵如此。
至于为何不直接将这群患者驱赶到月古城,一是由于他们有病在身,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二也是驱赶他们的途中,容易发生意外。
万一跑了一个,或者不小心与士兵们接触了,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顾长卿眸光冷到了冰点,他连匕首也不用了,直接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杀了那个死士。”
顾娇摁住他的手:“我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