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数日后,一行上百人,骑着马匹,来到了大营之外。
在经过通报之后,来到了大营之内,并得曹琮和李道镇的亲自接见。
到来之众,自然是成功返回的刘平之部。
从青岚峡,到达清平关之于途中,一共花费了四日时间。
能重新归来这处故地,重新见到熟悉的人,刘平之于心情自是不错。
但绝非每个人都愿意看到刘平率部归来。
尤其是已经向朝廷上报功劳的兵部侍郎李道镇之于本人,他甚至恨不得刘平部,早早死在逃亡之于途中。
且在清平关内,接见刘平等部从之事,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于旁人震惊的目光中,其人甚至在刘平汇报情况之后,当众质问起来。
“刘指挥使,汝等即为大宋兵士,缘何在战后,不与敌军抗击,而以逃离?甚至逃入韦州敌军之所在?
我为朝中所遣之前线监察官吏,有理由怀疑,汝之所率之部,或有通敌之可能!
在兵部之于调查,未有结束前,汝暂停领兵之权!
于此安排之上,汝可服气?”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兵部侍郎,在这突然之间,变了脸色。
这让厅舍内的许多人都没有想到,而已刘平之解释,其之所为,正以为功臣。
而这位兵部侍郎之所为,哪里是对待攻城?
分明是对待罪犯!
这等行径,让人愤怒不已。
如孙卫、牛进等人,早就怒目而视,若非在这位兵部侍郎之于左右,有带刀侍卫,他们甚至已经冲上前去,将之大揍一顿。
出乎旁人预料的是,作为当事人的刘平,面上没有太大的波动,就算是此间兵部侍郎,要求多有过分,甚至可以用刻意激怒来说,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平和之色。
对待朝中文吏,不说小小的兵部侍郎,就是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刘平也都有过交锋,又何曾惧怕?
他当下之所以这般,实际正是猜到了李道镇之想法。
他以为他刘平是个莽夫?
还真就猜错了。
除了刘平能继续保持平和,坐于李道镇旁侧的曹琮也一脸从容,只是在望向李道镇的时候,目中有锋芒闪现。
于某种方面讲,曹琮之于军职,同李道镇的官职,处于平级状态。
但于实际上,不自觉的要矮上一个头。
这是来自于文官的天然优势,于大宋便是这般,便是这等现实。
所以,在很多方面,连曹琮之于本人,也要为朝廷派来的官吏,和和气气,与一些事情上,还要行以让步。
这不仅是李道镇之于本人官职摆在那里,更重要在于李道镇代表的一系文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处于江湖之内,更多不由己,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这就是现实。
“末将无异议!”
于旁人的注视之下,刘平从容应声道。
刘平如此,暂以被夺了指挥使的职位,像牛进、程墨等其他人,同样是这般。
之于刘平等人从韦州带回来的战马,也毫无疑问的被夺了去。
转瞬之间,甚至成为了兵部侍郎另人于外获得的战力品。
在严重缺乏战马的大宋军营之内,获得战力品,是和斩首敌军首级相对应的。
在厅舍会面结束,刘平等人离开,重回到旁边安置的军营边地后,每个人都非常沉默。
回归宋军大营,原本是让人高兴之事,而现实,却是给每个人的头上的,都泼了一盆冷水。功劳和赞誉没有,有的只是冷板凳,便是连刀剑也给夺了去。
许是为防生乱,甚至还有一队宋兵于外守卫。
是的,从敌方腹地返回的他们,非但不是功臣,眼下之情形,堪比囚犯。
讽刺之外,更是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这就是卑微,且没有后台的宋军兵士之结果。
若是狄青,或是他刘平,早先即接受曹琮之招揽,于军内确定好靠山。如曹琮本人,自会全力帮助,或是同李道镇抗衡。但反之,能以从旁说话,已经是尽到主将之职责了。
而现实面前,巨大的反差,早使得孙卫等人义愤填膺,一回到所谓安置营地,看到木板上薄薄的草席,孙卫即忍不住狠狠的踢了两脚,大骂道:“我等是宋军,是保卫大宋,战功赫赫的宋军兵士,如今这般,大家都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难道我等之前所为,都没有任何意义,其中之于功绩,单凭兵部官吏一句话,就能抹杀?
这还有没有军法?有没有王法?”
程墨从在厅舍开始,实际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当下孙卫的质问,让刚刚坐下的他,复抬起头,看了眼孙卫,又看了眼皱眉思索的刘平,沉声道:“官比人大,而且还是文官,我等又能怎么办?你们难道没有看到曹将军之于本人,都没有办法吗?
你们说说,今儿,怎么没有看到狄指挥使?”
程墨这么一说,大家的争论顿时停了下来,自己的遭遇足够悲惨了,被安上了“莫须有”之罪名,相当于全员都被禁足于营地之内。
然,前番同样立下大功,该以晋升的狄青狄指挥使怎么不见了?
便是今日厅舍内的相召,看到了诸多熟悉面孔,但却没有见到狄青本人,这本身就有些说不过去。
很多人脸上带着沉思,且想到了一种可能。
即是狄青狄指挥使,莫不是也被夺了军职?
真若是这样的话,那整个大宋边军之内,也太乱了,岂容这么一个兵部侍郎一手遮天。
待到傍晚时分,有伙夫前来运送饭食,经过这么一打听,众人终于是确定了内心所想。
包括狄青狄指挥使在内,还真的是被夺去了军职!
眼前这一幕幕,于实际发生,不论他们这群当事人,便是旁人听了,怕也会感到可笑。
在此之间,众人亦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而刘平,自从踏入厅舍,包括回到当下的营地,实际就没说过很多话。
在路上的时候,他即在思考,该为皇宫里的姑母,另有皇帝表弟说些什么。
到现在,在亲自经历了于大军之内的无助,一名小人物的无助后,他终于知道该说些什么,也知道宋军之内,当做以何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