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心情瞬间草长莺飞了起来,除却平时的授业,这是墨坱第一次与她说话最多的一次,更何况他刚刚还说,要送她回去。
夏初一蹦三尺高,不比刚刚,这一声‘嗯’的极其响亮。
“为何如此着急修行?”
墨坱仿佛被她梨涡里盛满的欢喜晃了眼,不由自主问了句心中困惑。
原本蹦蹦跳跳的夏初突然安静了下来,自从她跟着墨坱学艺,诸神表面礼待,也只是因为敬畏墨坱,丢掉‘墨坱徒弟’这个身份,她就是个身负妖魔之力的祸端。
这段日子她勤学苦修,那些放心不下她,借机拜访墨坱实则前来一探她近况的人也纷纷改口,赞赏她根骨奇佳、能为出众,更惊叹着墨坱教徒有方,他日神界后继有主。
看着端坐高台的墨坱,夏初只觉俯首溜须的他们,犹如蝼蚁跪舔。
她觉得,恶心透了。
自她神识初开,诸神觊觎她的目光便是那般赤-裸,只有墨坱的气息让她安定,是以她才甘愿被他采摘。
夏初不喜欢神界,只因神界有座落梅神山,神山里有位墨坱神尊,她才甘之如饴的留在这里。
她驻足抬头,十分认真道:“师尊是神界之主,弟子学得好,是理所当然。若是不好,便有辱师门。”
墨坱面色一怔,回首看她,当初化形的少女已经逐渐长大,面容不在圆润有了倔强的轮廓,那双眸子里的光,竟是深沉幽杳。
他自认不是一位好师傅,这些年来除了课业甚至没有和她多说过一句话,更不知她年幼的心中竟是暗藏了这些事。
“学的不好也有为师护着。”
墨坱的这句话,美好的让夏初觉得不真实,实在不像那位冰雕的皮囊雪凝的心肠,眼前的墨坱神尊能说出的话。
她楞了楞,脱口道:“师尊会……永远护着我吗?”
墨坱认真思忖了片刻,夏初忐忑的等着,但见一只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视线之中,微凉的指尖轻点着她的眉心道:“为师保证……会永远护着你。”
那根指尖仿佛点进了她难安的心,将她原本皱巴巴的一颗心熨帖抚平。
夏初没有说话,抵着那根手指扑进了他怀里,把头贴着他胸口,似乎在听那埋藏皮骨之下的心跳。
墨坱被她猝不及防的拥抱,被迫仓惶的张开双臂,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夏初在瑟瑟发抖,一时不忍推开,可又不好放任。
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阿初,该回去了。”
他并不知道,夏初的颤抖是一种没来由的战栗。
在此之前,她一直害怕总有一天,墨坱会遗弃她。
众神鄙夷嫌弃的议论她都能听到,久而久之,那些言语就像一颗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在见到墨坱之后,又慢慢从那颗满目疮痍的心中,开出了一朵血淋淋的花。
红得发黑,黑得发亮,就像心头热血都凝固成一颗恶毒的种子,到如今终于抽枝发芽,怒放心花。
那朵花,便是由执念而生的曼欲绯蘼。
只是因为墨坱的这一句话,瞬间凋零,及时收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