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霞光穿林透叶,照在浪涛不息的因布湖泊。
湖水成了金色,浪花点点犹如漫天碎金,翻波处光华潋滟,溢彩流滔。
夏初孑然的身影独自伫立在湖边,她身负一刀一剑,在夕阳西下,定格成了笔墨孤寂的清冷画卷,画卷里的双眸盛满了晚霞,分明是炽烈的颜色,却蕴着令人心碎神伤的缅怀。
距离尘埃落定已经过了一千多年,当年她从魂镜中看见了一场举世无双的神魔大战,最后的结局,悲秋剑刺进了相柳的胸膛。
可那剑尖并没有贯穿风挽的心,反而借机将他的元神吸纳依附在悲秋剑身,继而顺势下划,开膛破肚般转而劈向相柳的魔晶。
鸿魄没有想到,本该稳操胜券的局势,竟然反转成了如斯境地,眼睁睁看着墨坱将悲秋剑身依附的风挽元神,渡送到相柳留下的魂镜中,手里握着折断的妄月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去自寻死路。
悲秋至刚,不易久存。
是以,墨坱在第一时间忽略了一旁的鸿魄,先行将风挽的元神转移留存。
魂镜本就用于吸纳魂灵元神,又是相柳生前的法器,最是适合风挽不过,有了魂镜的护持,即便身处以天曜石为基的灭世梵阵,风挽的元神也不会被消耗殆尽。
可当墨坱的渡送术法施完,魂镜的记录也戛然而止,梓穆所修复呈现的画面本就是风挽的记忆提取,当他陷入沉睡,镜面恢复平静华光,再无半点画面。
夏初见到的最后一幅场景,是鸿魄顶着她的样貌,维持着摇曳生姿的莲步轻移,向墨坱走了过去。
可后面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当夏初破开了灭世梵阵,没有鸿魄,也没有墨坱,只有那把断了的悲秋。
若是依着炅霏的猜测,或许是墨坱和鸿魄都在那阵内耗干了元灵,最后化为肉骨凡身,成了一抔黄土融于地底,悲秋也因此自断殉主。
可这番说法,终究不忍对着夏初当面说出来,她仍然固执的认为,墨坱没有死。
神界至尊,怎会这般消逝。
夏初抹去了风挽的所有记忆,将他的元神安置在一只白狐体内交由拂云叟,让布伦带着他去寻了狐皇妖族那里,讨了个殿下的身份,保他一世顺遂平安。
自那之后,她便再没有见过风挽,有了当年冬末伴她长大的前车之鉴,夏初并不打算出现在风挽的记忆中。
前尘对错皆化云烟,这一世,只盼他浮生安稳,再不生纠葛。
暮色里一轮红日如血,火烧云霞衬着宗南岛的山峦巍峨奇绝。
一袭白衣落雪的身影,悄然站在夏初的身后。
她早已察觉到了来人,蓦然回首,看向抬手一礼的慕白,秀眉轻蹙道:“赤橙黄绿青蓝紫,你就不能换个别的颜色穿穿?”
慕白面色一怔,夏初摆了摆手,轻不可察的叹了一声:“罢了。”
她也不想强人之势,只是眼前的这张脸,曾经栖居着墨坱的元神,在这宗南岛伴她度过一段无法忘怀的时光,让她心绪难免兴起波澜。
自从夏初安顿好了风挽,便遵从墨坱的遗愿,重新开启了神界。
只是落梅神山里当初久居的四人,如今只落得她一人索居,她在那里呆了一千年,当初墨坱花费了百年时光,用自身肋骨为她铸造了一把伤春。
夏初用了千年的岁月,用一瓣沙华真身融合悲秋,将断剑重铸,只待他归来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