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主人从夏初的院落回来之后,墨坱又变回了以往眼中漠无杂尘,容色冷冽孤清的模样。
夏初也变了,往日里不沾琴棋书画的她,居然爱上了作画。
在风挽撸起袖子种花的那些时间里,她提着笔作了无数副画。
那一日,她将这些画作落在了课上,墨坱故作无意的翻阅,大多都是风挽的肖像,就连刚刚化形不久的神笔都有那么几张。
可那厚厚的一叠里,偏生没有一张,画过我的主人。
若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墨坱心灰意冷翻到最后的那一张,才明白这叠画纸不是她落下的,而是她故意留在这里让他看的。
那最后的一张纸上写着:“师尊,我喜欢风挽。”
墨坱对着那张纸看了许久,最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许久未曾出过山的墨坱,带着我去了下界,恰逢魔族生乱,他有了不回去的理由,而我托她之福,也有了大杀四方的机会,许久不曾出过鞘,让我兴奋的流连忘返。
我不记得杀了多少日,终是被主人带回了落梅神山,又开始了育人教课。
那一日,我和主人都已经在湖边发现了候鸟的尸体,血迹蜿蜒流淌,在晶莹的冰面上触目惊心。
他心如明镜般看着夏初替风挽遮掩,墨坱知道她喜欢他,便任她蒙蔽,免她为难。
可那不肖之徒,居然让墨坱收风挽为徒,她难道不知道,墨坱的师承线,只能系于一人身?
我替主人不值,出鞘想要教训她,却在突如其来的风雪中被他收剑回鞘,刚回落梅神山没多久的主人,再次去了下界。
我看的出他心不在焉,就连柳央上禀的战报也没听进去多少,诚然下界的魔军本也只是乌合之众,根本无需他劳师动众的下界亲查。
墨坱虽然身在下界,心却记挂在落梅神山,收到炅霏的传讯说是夏初近日都蜗居在了藏书阁,他心念一转,又回了神界,直奔藏书阁。
当他立在门口之时,那丫头正手持一卷书,双眸微垂,另一只手秉着支颐的姿势良久。
上一次分别时的争执还历历在目,他犹豫了良久,才徐徐走到她面前,轻唤了一声:“阿初,发什么呆?”
她眼帘往上掀了少许,惺忪朦胧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换了个姿势彻底趴下,梦呓一般开口:“又梦到师尊了啊……”
墨坱因为她这一句梦呓僵在了原地,那一个‘又’字让他心若擂鼓,欢喜自己多少在她心里占了尺寸之地。
我看见主人的面上又现出傻笑,下一刻,主人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踱步来到了窗榻横放。
我不明白,那张睡颜有什么好看的,可主人深情的看了许久才起身,我在他转身离开时偷偷跑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她睁开了双眼,朝着主人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师尊,我想你了。”
我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居然在装睡!
接而涌现的想法,主人若是听见了这句话,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嗖嗖回了剑鞘,原本迫不及待告知的心,却在张口时又犹豫,毕竟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一分想念微乎其微,细思下来,根本不值一提,反而会乱他心扉。
更何况,墨坱是孤杀之命……
我斟酌着,踌躇着,到底有没有必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