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钰宁近来的功课怎么样,哀家身子不好没有多加管束她,以至于她越发顽劣,你也不要觉得她还小就纵着她。”
这话才刚落,也不知晏钰宁从哪个角落突然冒了出来:
“好啊,皇额娘又在同太傅说宁儿坏话!”
钰宁故意带着几分不满对乔虞说道,但其实心中并未真生她的气。
可谁知乔虞瞧见她肩上还未抖落干净的树叶,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钰宁!哀家说几回了你是公主要端庄,今日又爬宫里那座墙出去玩了?”
长公主爱偷溜去京城的事儿算是上至太后皇帝下至宫女太监都知道的,可这次她可没翻墙!
钰宁一下就忍不住反驳道:“胡说,皇额娘又冤枉宁儿,我明明是摘树上的桃来着....”
说着说着晏钰宁就感觉到了双重视线压迫,赶忙捂上嘴。
虽说平日苏大人对她不算严厉苛刻,可一旦她惹皇额娘头疼,太傅必要罚自己写那无聊的子啊云啊:
“对了,宁儿想起珠儿姑姑上次拜托我要做什么事来着,哦对对,找皇兄来着,皇额娘万安皇额娘再见!”
说时迟那时快,一溜烟晏钰宁便跑的不见人影了。
虽说她功课不行,可逃跑的功夫那叫一个一绝。
“唉!你,”乔虞看已不见的人影,忍不住把气撒到苏御身上:“你看你,说了几次不要教她武功,本就难教,这下抓都抓不到了。”
苏御知道她这是在迁怒自己,可还是顺从的帮她揉太阳穴已缓头疾:
“好好好,都是臣的不是,臣这就将公主抓来罚写《孔子》个十遍,你莫气到自己。”
乔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每次都是这么说,可哪一次不是宁儿朝你撒个娇十遍就变一遍了。”
苏御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谁叫钰宁长得太像乔虞缩小版了,每每看着钰宁水汪汪的眼睛像被丢弃的小狗那样看着自己,他哪还忍得下狠心。
“这次绝对不会,臣向你保证。”
保证,这父女俩的保证乔虞听都听腻了:
“哀家看钰宁那无赖模样就是同苏大人学的。”
苏御没有反驳她,只是一脸宠溺的哄着,他自是不会说他疼钰宁是因为乔虞在乎,无关于她是自己的骨肉。
御花园中开满了月季,月季朴素大方,花瓣层层叠叠微微下卷,在阳光的照耀下,花瓣犹如涂了一层明油,光泽而明亮。
被花环绕的女子倾身闻芬芳,虽说她更爱的是卡罗拉玫瑰,但也不影响她喜爱月季:
“今年花儿开的好,让人传苗太嫔身子好些便同哀家好邀请她一同赏花。”
“诺。”
这一次能顺利达成任务,其中苗妤出了不少力,也不枉乔虞悉心培养了她五年。
只是可惜了她在上一次伤的太重落了病根。
想到这女子眼中流露了几分惋惜。
前头传来女孩嬉戏的声音,乔虞不喜闹因此不禁皱了皱眉头。
“太后金安。”
原来苏御也在。
乔虞疑惑的打量了着苏御身后的女子,珠儿伶俐的提醒道:“苏大人身边那位是张侍郎家的嫡小姐,张青婵。”
许是乔虞停留张青婵目光过久,苏御不自觉的离张青婵又远了一步,生怕她误会。
“太后娘娘金安,婵儿早些听别人说过娘娘貌美如仙娥,今日一见太后娘娘当是比仙娥还貌美几分!”
虽是夸赞的话,但到底有几分轻浮了。
苏御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放肆,太后岂是你能置喙的。”
饶是见管苏御冷脸张青婵被他这么一喝,漂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愿掉下。
张家嫡二小姐年十四,京城无人不知她痴情心系首辅,满大街追着苏大人跑,奈何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阿御行了,张小姐本也只是想夸夸哀家,你看把她吓得。”
本还黑这个脸的苏大人,只是太后的一句话刚才的发怒的苏大人一下就心情好转。
张青婵望了望苏御又望了望乔虞,心中一酸,她早该知道的:
“臣女..臣女失仪,望太后娘娘恕罪,”说完张青婵又福了福身子:“臣女身子不适,先行告辞。”
乔虞点了点头对方便立马快步离开没影了,苏御虽是不满她对乔虞不敬,却也没有阻止她离开。
“张家小姐对你一片痴情,阿御怎如此凶她,万一她跑了...”
话未说完,苏御便打断了她:“跑便跑了,臣先前觉得她年幼不愿为难,如今也该和张大人说到说到好好管束她一二了。”
乔虞轻笑出声,并未对张青婵喜欢苏御有何一丝不满,反而打趣儿道:
“阿御二十有八了吧?也快而立之年,寻常人家膝下儿女也有几对了。”
苏御不是听不出她的意思,脸上挂着的笑容早就不见,冷着脸,身上的低气压让周围宫女直冒冷汗。
“太后可是嫌臣老了,为了太后娘娘臣定会好好爱惜容颜,不让太后娘娘厌弃。”
堂堂一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可为了心爱之人也担忧其自己的容颜衰退,会有色衰爱驰的一日。
或许...她的心中也并非爱他。
想到这苏御心中忍不住泛起酸涩。
“哪能啊,苏大人风华依旧如此俊俏的郎君,谁看了都以为阿御才二十出头,哀家只是觉得苏大人合该成亲了...”
苏御眼前一片恍然,他生怕乔虞下一句会说出给他赐婚的话,一想到这他便失了以往的风度自持:
“臣还有事与皇上商讨,就不扰娘娘赏花,”苏御转过头对珠儿说道:“莫让太后贪乐在外待久,再过半时辰便扶太后回宫歇息。”
“唉!”
见人被自己气走,乔虞叹了口气,这呆瓜话听一半,算了不急于一时。
珠儿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太后并非真不在乎苏大人:“太后娘娘您又何苦每每都气苏大人。”
“哀家的身子自己在清楚不过,哀家不想耽误了他。”
珠儿听了眼眶一红,想要劝又知乔虞不爱听:“娘娘...”
过了数日,张家二小姐许了人家,听说两人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新郎官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也算前途光亮,两人倒也是相配。
大雪夜晚,慈宁宫太后一连病了几日,终究熬不过这冬,眼看是不行了。
“阿御我这一辈子都在勾心斗角中度过,我知道你的抱负,你本该有更好的宏图去施展,是我耽误了你,对不起...”
苏御面色冷凝,紧握着乔虞的手,声音尽是温柔:
“臣现在不也是好好的?皇上贤德宽厚,东旭在他管理之下也将会变成不朽的盛世。臣从未怪你,是臣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无怨无悔。”
听到想要的答案,床上的女子满意的闭上了双眼,手无力的垂落在床。
苏御的心咯噔了一下,即使他知道,可面对她的死亡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东旭临兰五年,娴孝常太后殡天,东旭举国哀悼。
自那之后,首辅大人的雷厉风行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不近人情,在他辅导之下小帝王的成长也是竿头日上
一日朝上,晏时安又见几个迂腐的老臣被首辅怼的无话可说,满脸涨红吹胡子瞪眼的却又想不出能回怼的话。
看局面差不多了,晏时安摆了摆手:
“既然钱大人无话可说,便照苏大人话办吧,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下,晏时安叫住苏御询问她的近况,那一夜其实晏时安知道乔虞并未死,但却一直昏迷至今,如今一直在苏府里。
这也是乔虞的意思,晏时安不愿违背她这么小的一个要求。
“身体一切正常,却唯独一直没有醒来。”
苏御也不知她为何会这样,只能日复一日的守在她的身边,哪怕太医都束手无策他也不愿放弃一丝希望。
“苏大人宽心,兰夫人定会醒来的。”
虽说知道晏时安安慰是好意,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寒暄了几句晏时安便让他回去了。
这时一个侍女快步向苏御走来,听完她说的话,苏御便也不顾身后人运功回了苏府。
空中飘着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雪中有佳人,娇容绝红尘。
苏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变得无比哽咽:
“乔乔...”
“阿御,我回来了。”
雪下一对璧人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