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风水学就是一门课,那白罗罗应该还在幼儿园丫丫学语,吴推三则应该是上了中学,习了些字懂了些浅显的道理, 而他们跟着的林昼眠, 显然就是这门课的专精学者了。
胡仙师扒着林昼眠的腿,嚎的上气不接下气, 连白罗罗都看呆了。
胡仙师道:“师父啊,我等你等了好久了——”
林昼眠似乎也有点头疼, 他道:“起来说话。”
胡仙师却还是不肯,抓着林昼眠的裤腿一个劲的流眼泪。
吴推三见状急了,道:“你们胡家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都几十岁的人了, 竟然还倚老卖老,先生收的徒弟当然要资质优良有天赋的人,你这么哭难不成先生就能看上你了?”
胡仙师非常不要脸的说:“要你管。”
吴推三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他哪能想到胡仙师居然如此无耻,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想赖上林昼眠。
白罗罗在旁边安静如鸡的看着。
林昼眠说:“我收不了你。”
胡仙师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林昼眠道:“你右手的逆水罗盘,可是你祖上传下来的?”
胡仙师点点头,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他应该是想问,林昼眠既然看不见东西,为什么会能看到他手里的罗盘,还知道这罗盘的名字是逆水。
林昼眠却是猜透了他在想什么,他道:“每个罗盘,都自成风水格局,学透了风水的人,根本不用眼睛看,便知道周围有几个风水格局。”
白罗罗听得懵懂,倒是系统给他解释清楚了,系统说:“我这么给你打比方吧,你们生活的地方,就是水面,风水格局就是水里的漩涡,可以搅动其他水的流动,像林昼眠这种级别的怪物,就算眼睛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周遭变化。”
白罗罗露出受教了的表情。
系统说:“唉,这个比较复杂,你先跟着林昼眠混着吧。”
白罗罗又问他刚才拿我的手指划人家额头干什么啊,吓了他一跳。
系统正欲解释,旁边的人却说话了。
“你对谭少做了什么?”本来在旁边看戏的其中一个男人脸色铁青,语气不善的质问林昼眠。
只见之前那个戾气极重谭少此时正面色温柔的抚摸着另外一个人的脸,被他摸脸的人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扯着嗓子道,“谭少,谭少你怎么了呀谭少。”
谭少温柔似水的捏着嗓子说:“你别动呀,人家只想好好的看看你。”
那人:“……”
林昼眠听了质问,冷淡的回应道:“年纪轻轻,戾气就那么重,我这可是为了他好。”
“对啊,别怪这位先生。”谭少一个大男人,露出如同黛玉葬花般楚楚可怜的表情,他翘着兰花指,哽咽着说,“人家以前太野蛮了,那是不对的呢,人家现在就喜欢这样的自己呀。”
大家都是一副强忍呕吐的表情。
林昼眠道:“还有事么?没事我就走了。”
他说完这话,就要转身离开。刚才质问林昼眠的人怒道:“你们就要放他走?也不想想如果谭少父亲看见谭少这模样,你们怎么办!”
这一句话点醒了被谭少变化吓的不轻的其他人,在旁边当保镖的彪形大汉赶紧上前,不过此时他的态度比之前请林昼眠来时已经好了太多,他试探性的道:“林……林先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您能不能放我们老板一码?”
林昼眠却已失了耐性,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冷了下来,语气也跟着冻结,他说:“一条仗势欺人的狗也配来求情?”
他说话毫不留情,让那大汉脸色骤变。
见林昼眠又往前走了一步,那大汉沉着脸色就要伸手拉住林昼眠,光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这一手是绝对没有留力气的。
白罗罗看的心中一紧。
哪知道他手还没触到林昼眠的手臂,林昼眠便微微闪身躲开了他的动作,然后抬手在他手肘处轻轻一敲。
这动作看起来并没有怎么用力,也不过用了两根手指,可大汉却瞬间发出了凄惨无比的叫声,捂着手臂就倒了下去。
屋子里的空气再次凝滞。
“各位、各位。”胡仙师见情况不妙,赶紧道,“各位先不要激动,这次的确是我们的不对,林仙师是风水大家,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他的身份……”他又赶紧说了几个众人都相对比较熟悉的风水师的名字,说这些人比起来还不配给林仙师当弟子。
林昼眠懒得听胡仙师解释,说了句走,就带着吴推三和白罗罗出门去了。
他走的潇洒,胡仙师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林昼眠走后,胡仙师赶紧检查了一下谭少的状况,发现谭少额头上原本被指甲划出的红痕竟是变成了青紫色。
“尸气入体?”胡仙师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整个人都懵了,道,“怎么回事尸气……哪里来的尸气……”
其他人听到尸气这个词脸色都不好看,有人小心翼翼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能治好不。
胡仙师摸了摸胡子,叹道:“好倒是好得了,不过得半年后了,我这开点药材,你们去给他抓来喝了,应该能缓解一下。”
其他人赶紧说好。
胡仙师写了药单,就带着罗盘匆匆忙忙的想要离开。有人问他去哪里,他叹着气道:“我得再去求求林仙师,要是林仙师能收下我这个徒弟,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他就那么厉害?”有人不信。
胡仙师道:“你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蒙城林家,那总该知道C城那个叫做金建塔的高楼吧?”
“知道知道。”那人说,“那个我们商圈里有谁不知,本来要倒闭的公司,找人换了风水格局,居然起死回生……”还成为了C城最为繁华的商务中心。
胡仙师说:“那就是林家的手笔。”
“那这个林仙师是林家什么人?”那人还问。
胡仙师想了想,道:“林家……最不能惹的人?”他是听说过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也听说了那人眼盲,只不过却从未见过,没想到今日却是在这个地方如此尴尬的同他相见了。
说完,胡仙师也走了。
一屋子的人看着他开的胡仙师开的药方,嘟囔着说这玩意儿真的那么神啊。
“神不神我不知道。”其中一人叹气道,“反正我是没法子一指头把人点成个娘炮。”
谭少在旁边听着这话还不乐意了,伸着兰花指说:“你说谁娘炮呢,人家可不是娘炮,哼。”
众人露出不忍直视之色。
再说林昼眠出来了之后,三个人在路边打了个车回酒店里了。
在车上,吴推三嘟囔着说那个胡仙师真是为老不尊,居然扯着先生的裤子,还说哭要是能让先生收他当弟子,他能把长城给哭塌了。
林昼眠听他抱怨了会儿,淡淡开口问了句:“刚才谭少怎么回事儿,你看出来了么?”
吴推三没想到这考试说来就来,噎了片刻后,才道:“是先生用阴气从他的印堂里灌了进去?”
林昼眠说:“阴气灌了进去?阴气入阳体的症状是什么?”
吴推三听到林昼眠这么问,就知道自己是答错了,但还是回到了林昼眠的问题:“轻则昏迷,重则……暴死。”
林昼眠说:“周致知,你来说说?”
白罗罗心想你咋又来考我啊,我没想做你的徒弟呢,不过他还是不敢随便乱答,老老实实的模糊了系统给他的答案,他说:“先生是不是用了那枚血玉上的尸气……?”
“悟性不错。”林昼眠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白罗罗的答案。
白罗罗松了口气。
这血玉的确和墓中盗出来的普通玉不一样,它是尸体含在嘴里的那一块。尸体缓缓腐烂,血肉和阴气都融进了玉中,因此血玉不但阴气极重,而且还有浓郁的尸气。而被尸体含在嘴里下葬,不过是血玉形成的条件之一,其中还有其他更加苛刻的条件,不然血玉的数量不会这么稀少。
“但、但是先生。”吴推三还有一事不明,他道,“为什么你要用周致知的手去点那个人的印堂?”
这次林昼眠给的答案很让人信服,他说:“脏。”
白罗罗:“……”我就不嫌脏吗。
林昼眠还对白罗罗温柔的说了句:“回去记得洗手。”
白罗罗嗷的一声和系统哭开了,说他感觉自己的手就是根棍子,被林昼眠无情的利用。
系统冷静的说:“没事儿,至少你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
白罗罗:“……”并没有被安慰到。
回去之后,吴推三付了车费,三人回房休息。
白罗罗去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放空自己嗑瓜子,他说:“我感觉自己在进行一场考试。”
系统说:“不用感觉了,就是在考试。”
白罗罗说:“不及格就是死。”
系统:“……”
白罗罗说:“唉。”
他们本来应该安静的睡觉,到第二天再安静的离开,哪里想得到会出这么个纰漏,睡的时候都快凌晨三点了。
第二天早晨,徐入金来接他们三人去机场,看到他们表情除了林昼眠之外都无精打采,还笑着问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哪儿玩了。
“对啊,玩了呢。”吴推三幽幽的说,“可好玩了。”
徐入金莫名的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埋怨。不过他也没多想,就想让三人先上车。
“林先生!林先生!”哪知道三人刚出酒店,旁边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白罗罗望去,看到了昨天那个被林昼眠责骂了一顿的胡仙师。
“林先生,你们这是就要走吗?”胡仙师道。
“嗯。”林昼眠应了声。
“这么急着回去啊……”胡仙师道。
吴推三是个性子急的,对胡仙师说:“你还来做什么,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被绑走啊,我脸上还青着呢。”昨晚那些人来绑人的时候他不配合,脸上还被打青了一块。
徐入金在旁边听的莫名其妙,他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吴推三瞅了他一眼,添油加醋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给徐入金说了——反正这事情也有他的份儿。
徐入金越听表情越尴尬,因为这事情追根究源其实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打电话骂了胡仙师一顿被谭少听见了,他们三人也不会遇到这个情况。
徐入金道:“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林先生,我是太生气了,也没多想什么……给您添了这麻烦……”
林昼眠没理徐入金,只是对着胡仙师道:“你有事?”
胡仙师嗫嚅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出了出事情原委。
原来竟是他亲妹妹的家宅出了事,但是他看了好多次都没看出原由、他叫他妹妹搬家,他妹妹却是不肯,只是生气的说他们风水世家连自家风水都看不好,那还不如死了,于是铁了心继续住在那房子里,不肯搬动。
这倒也是,胡家虽然现在式微,但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风水大家,现在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个落差的确是让人难以接受。林昼眠听完后,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当年我也和胡家打过一些交道,就当还个人情吧。”
白罗罗听着他这话,忍不住想林昼眠到底多少岁了……
胡仙师得了林昼眠的允诺,高兴的胡子乱颤,他说:“事不宜迟,不如今日我就带先生过去看看?”
林昼眠点头允了。
徐入金本来挺烦胡仙师的,因为要不是林昼眠来了,他家那七根钉子还钉在那儿呢。不过他听了林昼眠和胡仙师之间的对话,隐约察觉到两人间似乎有些联系,便又活络了心思,说要不要他送他们过去,这车都开到门口了,千万别和他客气。
林昼眠说:“可以。”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
吴推三还以为今天就能回去,结果没想到胡仙师出来插了一脚,心情变得有点不太好。
他和白罗罗胡仙师坐在后座,林昼眠和徐入金坐在前面。
胡仙师妹妹的家住在郊区,这里开车过去要五个多小时,一路上林昼眠和胡仙师聊了些事情,白罗罗和吴推三则在旁边听着。
胡仙师说起胡家的事,也是一脸沧桑,他说自从自己父亲过世之后,胡家就不太行了,他天赋不好,但已经在这一代里算得上佼佼者。
林昼眠点点头,他道:“当年我和你父亲见过一面。”
胡仙师说:“能冒昧的问一句,林先生的岁数么……”
这个问题白罗罗也挺想知道答案的,支起耳朵听着。
林昼眠说:“刚及而立。”
胡仙师一听,呆滞道:“家父去世二十有一,当年先生见到家父时才不过几岁?”
林昼眠点点头,他道:“嗯,当时去参加余家的茶会,正巧有机会和你父亲见上一面。”他们这些人,是讲辈分的,别看林昼眠岁数比胡仙师还小,但他辈分却大的吓人,如果真论起来,恐怕胡仙师还得称林昼眠一声伯父。
胡仙师闻言,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落寞,他摇着头叹气,道:“都怪我不争气……”
风水一行,最看天分。
胡仙师天赋不好,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算个半吊子。
林昼眠也没安慰他,只是道:“盛衰交替,乃是常事,不必太过挂怀。”
胡仙师伸手抹了一把脸,笑的勉强。
“不过你们胡家,在东北不是有分支么?”林昼眠似乎想起了什么,“已经没联系了?”
胡仙师摇摇头,道:“他们要走的道儿和我们要走的不一样,分了家,就再也没有联系。”
胡仙师又想起了正在开车的徐入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林先生,能问问,徐老板家的那风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么?我看来看去……能看出是那顶梁柱出了问题,但又不确定到底是哪儿……”
林昼眠简单的说了一下顶梁柱里七枚棺材钉的事,胡仙师听的拍掌顿悟,他道:“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还以为是黑色大理石的阴性在作怪,没想到居然是钉入顶梁这个绝户计……唉,我真是差点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