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姨听到了林昼眠的话,面色微变道:“林仙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女儿惹了不该惹的人?”
林昼眠道:“秦三姨,你既然生在东北, 那就不会不知道东北两种姓氏的人, 是不能惹的吧?”一是黄,二就是胡。
秦三姨瞪大眼睛, 道:“您的意思是——”
林昼眠道:“姓黄的和姓胡的,惹了这两种姓氏的人, 说不定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直接没了命。”
秦三姨胸口不住的起伏,她也不笨, 结合之前自己女儿的表现已经想到了林昼眠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 林昼眠冷冷道:“虽然黄皮子的心眼小,招惹了可也有解救之法,但是如果在感情上辜负了成了精的狐狸, 那当真是神仙难救。”
听着着林昼眠的话,秦三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已经是惨白如纸,显然,她是通过这些话已经联想到了什么。
“这狐狸布下的桃花煞,分为雌狐桃花煞和雄狐桃花煞。”林昼眠继续淡淡道,“雌狐桃花煞倒还好解,但若是谁真惹上了雄狐桃花煞,就算是林家插进来了这儿也帮不了。”
“林仙师,林仙师,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秦三姨见林昼眠毫无动容,直接哭开了。
林昼眠无视了她的哭腔继续道:“成了精的狐狸里,雄狐狸万中无一,可一旦成精雄狐就比雌狐狸厉害的多。雌狐狸布下的桃花煞,不过是让被煞住的人永不移情。但雄狐狸布下的桃花煞,却是让被煞住的人会被扭曲神志,不断的找人交合,但她偏偏却又只能从交合之中得到痛苦,唯有在五更天阴气最重的时候。方得片刻清醒时刻。”
秦三姨嘴唇发抖,她边哭嚎边对林昼眠哀求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男孩子有问题,仙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林昼眠神情冷淡,解释完了之后就没有再开口,由着秦三姨啜泣哀求。
“仙师,仙师,您真的不能救救汝佳吗?”秦三姨泪眼婆娑,道:“她才二十多岁啊,难道下半辈子都要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林昼眠闭着眼睛,不言不语的模样像一尊无情的佛,他缓缓的开口,道:“我救不了她。”
秦三姨撕心裂肺道:“仙师——”
林昼眠道:“这雄狐桃花煞,只有那只布下局的雄狐可以解开,我能做的,不过是帮你女儿获得片刻清醒。”
秦三姨却根本不愿意接收这个残酷的现实,道:“林仙师,您救救汝佳吧,我愿意给你两倍,不,三倍的价钱!!”
林昼眠还是摇头。
秦三姨见林昼眠态度坚决不肯松口,表情忽的一变,她恶狠狠道:“要是汝佳好不了,那你也别走了。林昼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神棍而已,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白罗罗没想到秦三姨突然和他们撕破脸皮,他也被这态度阴晴不定的老太太搞的有点生气了,他站到了林昼眠和老太太之间,怒道:“老太太,您这也太过分了吧。先生说救不了,那就肯定是救不了,况且们自己惹的情债,来威胁别人做什么!”
秦三姨冷笑道:“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有汝佳一个女儿,要是她不好,我也不活了。你们要想走,就先把我女儿给治好,不然,就永远待在这里吧,反正我秦家也养得起两个闲人。”
听到秦三姨这么无赖的话,白罗罗本来以为林昼眠会非常生气,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昼眠居然笑了,他不但笑了,还笑的特别好看,他道:“老太太,您确定要我解了这桃花煞?”
秦三姨道:“自然!”
林昼眠站起来,脸上的笑意凝成了冬日里的冰棱,他说:“好。”
白罗罗闻言一愣,他敏锐的感觉到,林昼眠应下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秦三姨就没白罗罗想的那么多了,她还以为是林昼眠怕了她的威胁,脸上还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林昼眠道:“走吧,破煞。”
白罗罗跟在林昼眠的身后走了出去。
秦水一直在门外等着,见到三人出来,白罗罗和林昼眠的脸上都不怎么不好看,而他三姨则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生出些不妙的感觉,他赶紧问道:“林仙师,三姨没对您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她岁数大了,您不要同她计较。”
林昼眠根本懒得理秦水,直接绕过了他。
秦水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惜秦三姨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什么,四人一齐回到了秦汝佳的别墅楼里。
林昼眠站在外面,根本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懒懒道:“把屋子里的家具全部搬出来,烧了。”
秦三姨听的莫名其妙,道:“烧家具,为什么?”
林昼眠道:“你女儿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特殊处理过的桃木。”
秦三姨有点不敢相信。
与其说是林昼眠在同秦三姨解释,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为同样一头雾水的白罗罗解惑,他扭头对着白罗罗道:“这雄狐桃花煞,有一个最重要的媒介,媒介不被破坏,就会一直复返,生生不息。而被煞住的人则永远不会脱困。”
“这家具就是媒介?”那股腻人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白罗罗的鼻间,白罗罗似懂非懂道,“怪不得我能看见满屋子的桃花。”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秦三姨已经迅速的唤了佣人过来,将屋子里的家具搬了出来。
屋子里的秦汝佳见到这场景一脸莫名其妙,她道:“妈,你发什么神经,为什么要动我的家具,这些家具可都是我亲自定做的。”
秦三姨道:“你别说话,就在旁边乖乖看着。”
秦汝佳有点生气,但她知道自己这个妈脾气倔强,见自己拦不住干脆在旁边点了根烟吞吐起来。
秦三姨见家具搬的差不多了,脸上挂上笑意对着林昼眠道:“林先生啊,您看着家具已经搬出去了,我家汝佳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己的意识?”
林昼眠道:“先烧了再说。”
秦汝佳在旁边很不高兴的说:“这么好看的人何必来当神棍,真是恶心。”
林昼眠脸上没什么表情。
秦家不亏是大户,拖出去的家具迅速不过两个多小时就被处理掉了。
秦汝佳在此期间抽了差不多一包烟,她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家具烧掉之后,林昼眠又叫人准备了一碗水和一把小刀,然后让秦汝佳在他面前坐好。
秦汝佳翘着二郎腿坐在林昼眠的面前,懒懒道:“弄吧弄吧,弄完了我晚上还有约呢,别耽误我的时间。”
林昼眠不语,拿起小刀就往秦汝佳脸上划去。
秦汝佳被林昼眠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条件反射的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昼眠拿着小刀在她额头上划了一条口子。
那条口子一厘米左右,从秦汝佳的额头上竖着划开。本来所有人都以为她的额头会流出血液,但让众人惊讶了的一幕发生了。
秦汝佳的额头上竟是一滴血也没有流,林昼眠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虚虚一按,居然从她的额头缝隙里扯出了一片粉嫩欲滴的桃花。
林昼眠随手将那桃花放到水中,然后让秦汝佳将桃花喝下去。
秦汝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上面的确有一条伤口,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这太过新奇的体验让她完全呆住,还没反应过来,就不由自主的按着林昼眠所说去做了。
一碗桃花水下肚,秦汝佳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在过了十分钟左右后,她脸上大变,捂着胃就呕吐了起来。居然直接吐出了大堆大堆的新鲜的桃花瓣。
秦三姨见到此景眼神里闪过惊惧,她一开始的确觉得林昼眠只是个骗子,但现在,她已经全然相信了林昼眠的身份。
“好了。”林昼眠拍拍手,冷淡的说了句。
秦汝佳吐完桃花,在地上瘫坐了片刻后放声大哭了起来,她脸上没了之前的妖媚之意,只余下一片恐惧,她哭嚎道:“妈,我好怕啊,我好怕啊——”
秦三姨赶紧抱住了秦汝佳,道:“不怕不怕,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么?白罗罗却有些怀疑,站在林昼眠身边的他,敏锐的注意到林昼眠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冷漠的弧度。
秦汝佳恢复之后,马上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她某次去旅行,遇到了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那少年和她一见钟情,很快双双陷入爱河之中。两人浓情蜜意,惺惺相惜,都以为自己找到了今生挚爱。如果故事就这么发展,那这大概不过是个甜蜜的爱情故事,只可惜接下来的发展,却让这个故事添了点别的味道。
原来这秦汝佳和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提出要回家,那少年说舍不得她。秦汝佳便道:“你不如跟着我一起回去,我们那里可好了,什么都有,比这穷乡僻壤有趣的多。”
少年一开始坚决的拒绝了秦汝佳的提议,说自己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但在秦汝佳的死缠烂打之下,少年最后还是同意了秦汝佳,说可以跟她一起回去。
秦汝佳自幼家境优越,秦三姨宠的她无法无天,因此她的私生活非常的混乱。虽然当时和少年海誓山盟时,她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可一从那穷困的山沟沟回到灯红酒绿的俗世,秦汝佳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少年的确生了副好的相貌,可除了相貌,在秦汝佳眼里的他却变得有点一无是处。
秦汝佳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她说:“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秦水在旁边问了句:“姐,你是后悔去招惹人家了?”
哪知道秦汝佳居然来了句,她道:“我是后悔没把他早点赶出去!我一屋子的桃木家具全都是他给换的,早知道他有这样狠毒的心思,我哪里会收留他!”
这女孩也实在是过分了头,白罗罗不由自主的皱起眉,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后面的发展。
果不其然,秦汝佳对少年失去兴趣之后,就开始继续之前鬼混的生活,直到有一次,她邀请两个男人在家里玩,被少年逮了个正着。
那少年见到这场景,气的整个人都要疯了,秦汝佳却含着烟在床上对着少年冷冷道:“忍不了就滚,这里是我家。”
少年没有滚,他忍了下来,开始不动声色的将秦汝佳家里所有的家具都换成了桃木。秦汝佳不怎么回家,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她发现自己操纵不了自己的身体,不但如此,连之前沉溺的**给她带来快感也变成了无尽的痛苦。
而最可怕的是她说不出话来,就好像身体里有另外一个操纵着她,强迫她去做每一件事。
“还好,仙师,还好你救了我——”秦汝佳哭的眼泪婆娑,她道,“我再也不会去招花惹草了。”
“那个少年呢?”白罗罗有点疑惑倒是,“他最后去了哪里?”
秦汝佳擦着泪水道:“我不知道,他消失了,我不知道……”
白罗罗皱了皱眉,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事情似乎非常简单的解决了,简单的有点让白罗罗觉得出乎意料。秦三姨也没有怀疑什么,干脆利落的结了账,道:“谢谢林仙师,林仙师的大恩大德,我们秦家没齿难忘。”
林昼眠什么话也没说,第二天就和白罗罗定了机票干脆利落的走了。
秦水本来还想请林昼眠他们吃顿饭道个歉,林昼眠却毫不客气的说:“饭就不用了,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带什么奇怪的亲戚过来。”
秦水苦笑着,又反驳不了林昼眠的话,毕竟秦三姨的确是他给带来的。
在飞机上,白罗罗突然想起了还在酒店的吴阻四,林昼眠听见他问吴阻四,似笑非笑道:“你现在才想起他?”
白罗罗摸摸头,他的确是把吴阻四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已经回去了。”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林昼眠淡淡道。
白罗罗哦了声,他有点犹豫,但还是将心中的问题问出了口,道:“林先生,您真的把秦汝佳治好了?”
林昼眠沉默了片刻,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白罗罗道,“因为我在走的时候,看见秦汝佳肩膀上,又出现了粉色的桃花。”
那桃花颜色比之前更加细腻美丽,就这么散落在秦汝佳的肩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而其他人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桃花,更没有注意到香气。
“雄狐桃花煞。”林昼眠语气冷清,缓声道,“无解。”
白罗罗道:“啊?”
“桃花煞乃风水格局,风水格局便有核心,只要将核心破坏,此局可破。”林昼眠解释的非常清楚,“但是雄狐桃花煞的核心,是会变的。”
白罗罗道:“会变?”
林昼眠道:“没错,今日是家中的桃木家具,明日或许就成了发梢上的一粒尘土,再过几日或许就成了身上一个配饰。”
白罗罗点点头嗯了声。
“世人都以为狐狸花心多情,其实他们一生只会寻一次伴侣。”林昼眠道,“选了,就是一辈子。”
白罗罗继续听着。
“但是人却不一样。”林昼眠的声音里带了些疲惫的味道,他说,“多情多变,今日山盟海誓,明日或许就能往你背后捅上一刀。你还记得,我们刚到秦汝佳门口时间道的那株植物么?”
“记得……”白罗罗隐约有这个记忆,他记得林昼眠还闻了闻那东西。
林昼眠说:“那是红豆,又名相思子,取相思之意,只不过果实却有剧毒。”
白罗罗说:“那植物有什么特别?”
林昼眠说:“那相思子的枝干中,有属于狐狸的气息。”
白罗罗后背一凉。
林昼眠声音如冰,他道:“想来,最后那只公狐狸,就是被埋在了别墅门前。”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他被埋在泥土之下,化作了相思。
林昼眠道:“雄狐桃花煞之所以格局中心多变,是用了雄狐的魂魄作为引子,狐狸死后,应该就显出了原型,被人埋进了土里。”
白罗罗说:“是秦汝佳埋的……?”
林昼眠摇摇头,他道:“应该不是她,狐狸之所以不能惹,不是因为他们难缠,而是因为他们数量繁多,你惹了一只就等于惹了一群。而那雄狐桃花煞的局,到底是狐狸死前自己设的,还是死后他的族人们设的,就不知道了。”
白罗罗这才恍然,道了声原来如此。
“那秦汝佳呢?她最后会怎么样?”白罗罗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林昼眠说:“是非姻缘,皆有定数,自己造的孽,当然要自己还。烧掉家具不过饮鸩止渴,谁也救不了她。”
这是林昼眠说的最后一句话,白罗罗见他面色疲惫,就没有再问。
而在开春之后,白罗罗又见到了一次秦汝佳,只不过这次是在照片里,照片中的她还穿着那身粉色的纱裙,嘴角带着颓靡的笑容,嘴里吞吐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只不过模样却已经不再像个二十多岁的少女,反而像个四十多岁的风尘女。
几个小时的飞机后,白罗罗和林昼眠终于到机场。被遗忘在角落的吴阻四来接机,他接到林昼眠的时候,神色间还有点哀怨,道:“先生出了事怎么不让我也去,况且这事情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先生又何必出手?”
林昼眠道:“不用麻烦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