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下去吧,传悯生来见。”
“是。”
没多久,悯生便转动着轮椅,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君上唤我?”
胜楚衣立在窗边,从窗前的盆栽中拈下一朵花,“悯生,如果你养了一株盆栽,起初只当是棵小草,却有朝一日开出花来,当如何处置?”
悯生浅笑,“回君上,有花堪折,直须折。”
“可若是心中仍然只当她还是一株小草,又当如何?”
悯生依然笑意盈盈,“君上,您手中不是已经拈了花?心之所向,本就不易琢磨,不如听之任之,方为上上之道。这番话是君上当年教诲悯生的,如今却要轮到悯生来提醒君上了。”
胜楚衣悠悠叹息,“悯生,长大了。”
悯生微微垂头,掩不住笑意,“长大的可不止是悯生。”
胜楚衣转而看他,倒是颇为有些意外,“你知道了?”
“本来只是猜测,如今便是笃定了。”
胜楚衣垂眸看着手中的那朵花,刚刚浇过,还带着水珠,就甚是娇艳。
悯生欠身,“恭喜君上,七年之苦并未白白承受,阿莲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带了小……”
他话还未说完,就看见胜楚衣在瞪眼睛,急忙转了轮椅就逃,“我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胜楚衣来到重重纱帐深处,抬手掀了缀着猩红流苏的黑色锦缎,漆黑的劫烬琴便安静地躺在下面。
他手指拂过琴弦,铮地一声悠长轻响,撼人心魄,肃杀万丈,从天澈宫荡出,响彻整个大盛宫。
所有闻之者,无不心头凛然一惊。
是夜,无人得以入眠。
君上要见云极公主,却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
于是索性将三百里大盛宫翻个底朝天,恼得鸡飞狗跳,也要把人找出来。
胜楚衣褪去一身的光华,换了黑暗加身,坐在晴川院里,沉着脸,一颗一颗剥葡萄,脚边跪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从屋里跪到院外。
“找不到人,你们就像这葡萄一样,剥了皮来见!”
等到人撤了个干净,晴川院中就静的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怜怜,阿莲,你千万别让本君捉到你!”
他十根手指被葡萄汁弄得黏糊糊,随侍的人又全被轰了出去,就自己起身找水洗手。
晴川院本就不大,胜楚衣满屋子找不到水,就掀了帘子去里间,却发现还有一道后门。
推了后门,是一处二进的小院,还有一间该是堆积杂物的小屋。
他手上黏糊糊,只顾着找水,就随手关了门又回到屋内。
可没走两步,那头微微一偏,唇角便是危险地一钩。
那小屋门口,倒是干净地出奇啊!
他一脚踹开门,两步穿过小院,抬手便要推门。
那门竟然自己就开了。
里面探出一张脸,“嘘!”
茉叶从里面挤出来,匆匆行了个礼,压着嗓子道:“君上果然找来啦!”说着,指了指里面,“睡了。”
胜楚衣眉头一拧,狠狠地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里面。
茉叶赶紧笑嘻嘻道:“君上,公主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这几天,一直都住在这后面,每晚陪着君上点灯熬油呢,今天是乏得紧,就先睡了。”
胜楚衣拨开茉叶,直接推门进了屋,里面极为简陋,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他掀了粗陋的纱帐,便看到里面蜷在被子里的人,睡得虽然沉,但该是冷了,就缩得紧。
他指背在她脸颊上掠过,那脸也是冰凉的,凉的让人有些心惊。
怎么会这么凉?生病了?
可是,他的身体比她还凉,又如何给她温暖?
如果,能恢复到白日间的自己,就不同了。
脑海中,有种意识在消退,而另一种意识在复苏,隐约有个声音低沉森然道:“九幽,且将帝呤让给你片刻。”
随后,胜楚衣的身子便渐渐暖了起来。
一整夜,大盛宫被翻了个遍,也没人找到云极公主在哪里。
到了清晨,带人回来复命的弄尘满面疲惫,却见君上也不见了。
君上原来坐的位置上,坐了个小丫头。
“君上呢?”
“嘘,在后院。”茉叶坐在这里等了一夜,顺便把那一盘子没了皮的葡萄都吃光了。
“在……后院?”
“嗯,跟我们公主在一起呢。”
弄尘怒摔!
找到了你居然不告诉我一声!
找到了,你居然,不告诉,我一声!
害得我这一夜跑断了腿!
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
萧怜从睡梦中醒来,脸颊刚好贴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甚是甜蜜。
她仰头,看见胜楚衣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撑着头,就这样侧躺着睡着了。
她一动,他就眼帘唰地睁开。
萧怜就等着看他今天怎样滚下床去逃走。
可他竟然没动。
“唉?你怎么不跑了?”
胜楚衣淡淡白了她一眼,没吭声。
“你把自己脱成这样,这么抱着我,想干什么来着?”
她又往他身边蹭了蹭。
“你不冷了?”他凉凉地问。
萧怜眼中闪烁了一下火花,知道他该是给自己暖了一夜,便收了嬉皮笑脸,柔柔地答道:“不冷了。”
两个人一时之间静极了,谁也不说话。
萧怜终于先忍不住了,手臂揽上他的脖颈。
“拿下去。”
“我不。”
“本君再说一次,拿下去。”
“我偏不!”
他越是冷漠,她就越是要撩他!
萧怜梗着脖子,像只要斗架的小公鸡。
接着,却眼前一花,被仰面朝天给摁了!
他离她这样近,胸口起伏难平,狠狠地瞪着她。
她就大着胆子,瞪回去。
他看她的眼神,就慢慢柔和下来,一点点向她靠近。
近一点,再近一点。
两人的唇之间,还有一点点距离。
萧怜猛地捧了他的脸,奋起迎了上去,用她所有从他这里学到的,都还给他。
他的唇齿一旦与她触碰在一起,就仿佛再也无法分离,有一种狂躁的悸动,被从灵魂深处强行挖了出来。
他弓身将她揽了起来,任由她一双小手连摸带抓地将本就敞开的衣衫褪了干净。
萧怜顺势跪在他身前,捧着他的脸,不依不饶地狠狠地吻他,恶狠狠地问他,“我到底是谁!”
“阿莲,我的阿莲……”
他想去追她的唇,却被她躲避开,之后猛地反扑,将他摁倒,“我是你祖宗!”
……
这一日,太华帝君不曾早朝。
悯生代为在前朝应付了事。
四个人像模像样地面对面两两而立,不经意间眼神交汇,有种压制不住的想笑的冲动呼之欲出。
等到他们恭恭敬敬从晴川院门口将胜楚衣迎出来,弄尘嘴贱,偷偷问旁边的司命,“为什么感觉君上今天的脸这么红?上次可是淡定的很啊。”
司命不知道压低声线,“啊?还有上次!”
弄尘咳了一下,“小声点!这事儿,去朔方给君上送花的时候,撞上过一次,我跟悯生在沧澜院外,顶着里面波澜壮阔地战斗声,整整数了一晚上星星。那时候,君上出来时,精神焕发,简直是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跟没事儿人一样,这一次,咱立在外面刚一会儿,又什么都没听见,他出来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弄尘君!”悯生小声喝止。
几个人将胜楚衣送上了回天澈宫的撵子,就踮着脚尖等着后面那位。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的门才开了,茉叶钻了出来,伸手迎了过去,从里面才伸出一只手,之后婷婷袅袅地立出个人来。
萧怜该是又仔仔细细梳妆了一番,有了上次沧澜院的经历,反而淡定了许多,从容从小院里走了出来。
可到了门口,就直接被堵了!
弄尘第一个扑上去,前前后后差点整个人都贴上去打量了一番,“阿莲?真的是阿莲?我就说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像她,原来真的是她!叫声哥听听啊!你小时候我为了哄你玩,就差点长毛飞了,你还记得不?”
向来不会笑的司命居然嘿嘿地笑,“阿莲啊,呵呵,阿莲好,那天对你凶,是哥不对,哥以后保证不跟你凶了。”
辰宿憨厚又嘴笨,不知该说什么,就只摸了摸头,“没想到阿莲在眼皮子底下晃了三年,居然都没认出来。”
萧怜被他们突然这么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陪着笑,“其实,我对以前的事,也不是很记得了。”
弄尘一拍大腿,“好啊!不记得好啊!不开心的不记得,剩下的就都是开心的了!”
说着突然就是一脚踹向萧怜的小腿,萧怜飞快闪身,回身便是一记飞腿,两人有来有往,七上八下,噼里啪啦一通乱踢,之后嗖地同时收腿。
弄尘便拍手叫好,“好!痛快!有时间咱们再比脚上功夫,请吧,小娘娘,君上等着呢。”说完坏坏挤了挤眼。
萧怜狠狠瞪了他一眼,向前几步,便见悯生始终坐在轮椅上,停在原地看着他们闹,见她来了,含笑微微点头,“阿莲好。”
萧怜客气地回他一笑,来到帝撵前,由茉叶扶着蹬了上去,里面便伸出一只手,接了她的手,扶着她坐下来。
胜楚衣依然是白日间的一张万年冰川脸,眼底却有着强压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
萧怜就愈发地觉得有意思,“胜楚衣,带我这祸害回天澈宫,你真的想好了?不要明天又把我扔出去。”
“叫君上。”
“哦……”
太华帝君与云极公主共乘帝撵,由四大权臣护着,从大盛宫的这一头,招摇而过,缓缓上了中央险峰飞瀑之上的天澈宫。
整个大盛宫便是一股暗涛轩然而动。
这朔方来的云极公主,自打一入宫就倍获殊宠,却从未受封,本以为发配到晴川院就此了却残生,却没过几日,又被风风光光地用御撵接上了天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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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恭喜玩家萧云极推倒boss胜楚衣,获得进入天澈宫副本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