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冰封的千年中,方寸将他所有的怨恨、哀伤、愤怒、悔恨,都化作人心所能想象的最恐怖存在,隐匿于黑暗中,蠢蠢欲动。
心魔、情魔、梦魇魔,魔之一道,无穷无尽,世间一切皆可成魔。
只要尚有七情六欲,有求于这天地,魔,便无孔不入。
当滔天的黑暗撑破那道门,如狂潮般涌入神域,嘶吼中夹杂着狂笑,惨痛的哭声中有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
一场毫无征兆的叛乱,席卷而来。
方寸一身黑袍,如夜色染成,在黑暗的中央,负手而立,殷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五光十色的神域天境沦为地狱。
无极神域,被昊元的无边法力所笼罩,主宰天地八方,亘古至今,从无战事,也从无叛乱,突然间凭空降临的魔族从内部打开缺口,如同酣畅寻欢的绝世高手骤然被亲近之人用一柄尖刀刺穿胸膛,措不及防,颓然倒下,却依然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一次反叛,没有计划,没有预谋,也没有企图。
方寸要的只有一个,就是报复!
疯狂地报复,不计一切代价地报复,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在所不惜,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后路,也从未想过,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这世间,一点牵挂都没有了。
前来救驾的大军被拦在瀚天宫外。
方寸夺下景元神后的遗体,抓了穹隆,“替我将母神遗体送回洛世”
穹隆脑袋拼命地摇,“我不去,神后死在琉璃城,我若送回去,只怕会被洛世的人给活吞了!况且,我的空间传送法阵也到不了洛世那么远。”
方寸瞪他一眼。
穹隆立刻想到:“对了,可以请芷鸾帮忙,她还在瀚天宫。”
方寸手中一抓,一团柔柔弱弱,花儿一样的人,就被隔空给抓来,扔在了地上。
“替本君将母神遗体护送回洛世安葬。”
“我……?”芷鸾坐在地上吓呆了。
“本君的魔物会护送你出城。”
“可是……”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方寸说完,留下一小队魔物就走了。
芷鸾第二次跟他见面,就只说了三个字。
穹隆赶紧安抚,“有进步,比上次一个字都没说强多了。”
芷鸾的嘴都扁了,“可是,只怕这次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哎呀,小姑奶奶,别哭啊,你这次帮他个小忙,他将来会感谢你的。你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芷鸾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咬咬牙应了。
在黑黢黢、诡异又吓人的各种魔物自杀式开路的掩护下,芷鸾将景元的遗体带出了瀚天宫。
而宫内,方寸带着魔物,已将昊元及一众亲信逼上剐神台。
他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心腹亲随,活剐了一个又一个,之后满手鲜血地看着他,“他们都死了,你痛吗?怕吗?寂寞吗?你根本不知道痛对不对?你若是知道痛,我就比你痛千倍万倍!你若不懂痛!今天我就教会你!”
他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父神。
昊元双手踹在衣袖中,淡定地看着这个疯魔了的儿子,“方寸,平心而论,你这样不计后果的胡闹,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你母神?还是……云极。”
方寸扔了手中雷刀,怒吼:“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你若是要为母神复仇,朕无言以对,的确是朕失手害死了她。可是云极,其罪当诛,一切按律执行,一个亲随而已,你何以为他疯狂至此?”
方寸抬手狠狠揪了昊元的衣领,“他与别人不同!他与别人不同!”
昊元淡淡将他的手拨开,整了整即便是叛乱中依然一丝不苟的衣袍,“就算没有昭玉的事,云极也必须死,父君已经忍了他很久了。”
他淡淡看了看方寸,全然无视周遭围困自己的魔物,仿佛居高临下,胜券在握的那个是他才对,“方寸,你是朕的子嗣,是神域的继承人。你的子嗣,也将是神域将来的继承人。而云极,他是个男子!你懂得父君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方寸怒吼,像一头发怒的野兽,无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