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己,张德钧归来,禀道:“官家,娘子,邢公一家已然起行。”
郭娘子当即问:“袍服可曾送到?爹娘可有话让你回报?”
张德钧答道:“回娘子,袍服亲自送到,邢公很感动,令小的回话,恭谢陛下与娘子关心,让不用担忧!”
“放心了吧?”刘承祐拍了拍郭娘子肩膀,想了想,朝着张德钧吩咐着:“传诏,着邢州官府,于尧山起一邸宅,依郡王制兴建,供邢公入住!”
“是!”
此一诏,也算是对郭威离去,最后的恩典了,也为此事,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原本,刘承祐还想给郭威封一郡王的,毕竟前有符彦卿、高行周,他这个国丈,再加其功劳,封个王无可厚非。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打消了此念头,毕竟过犹不及,还是决定,等郭威过世之后再行追封,刘承祐事情考虑得周全深远,连郭威的身后之事都已经想到了。
......
兴王府,番禺城。
南汉立国近四十载,刘晟统治下的岭南政治腐败,酷刑重赋,百姓饱受剥削弊政,穷而思反。不提民间之苛弊,作为都邑的番禺,倒始终富庶繁荣。
人烟稠密,坊市布列,万商云集,宝货充盈,是座商业氛围极其浓厚的城市,并且,早早地便打破了坊市的界限,仅论商业的繁荣,番禺并不一定弱于东京。
当然,番禺再是繁荣,也难以掩盖朝政之弊,岭南百姓之苦,以及南汉王朝那江河日下的国势。不过,就身处其间的贵族、富商们而言,能有那目光与见识的,仍旧是少数,聪明的人已经开始向北接触,剩下的大多数人仍不关心时势之变化。
九月的番禺,夹着海风的空气中仍旧透着热意,但对于出使归来的陈延寿而言,回到熟悉的都城,繁盛的街市,这心情可要美妙多了。
此番北使,对于陈延寿而言,就像一场漫长的旅行,十分逍遥,除了觐拜汉帝刘承祐之外,他一直都是轻松愉快的,毕竟是真一路游山玩水。至于北上的使命,与汉臣的和约谈判,则与他没有太大关系,他也不怎么关心,任由汉臣提条件,他带回奏与刘晟而已。
番禺城的宫殿群,十分广袤,自皇城,延及北郭之外,仅刘晟继位后,便修建离宫千余间。回到宫室,陈延寿第一时间就去复命,不过没有找南汉主刘晟,而是寻到大太监林延遇。
甘泉宫,一间装饰奢华的殿室内,珠光宝气之间,一名身着华丽袍服的老太监,静静地侧躺在榻上,闭着眼,似在小憩,帐前是两名低头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喘的小宦官。
这便是南汉盛名在外的权宦,秉执内外大权的林延遇了,虽则两鬓斑白,一脸老态,但形象还算不错。对于陈延寿这样的宦官而言,林延遇比起皇帝刘晟更值得畏惧。
悄步入内,见林延遇正在休憩,陈延寿脚步放得更轻了,不敢打扰,老老实实地跪在榻前,耐心地听着林延遇时有时无的呼噜声,静待其苏醒。
足足半个时辰,林延遇头往下一坠,猛然惊醒,睁开迷蒙的双眼,这才注意到陈延寿,打了个呵欠,说道:“是陈延寿啊,出使回来了?”
“正是小的,参见大官!”陈延寿赶忙拜道。
瞥着陈延寿那人模狗样的穿戴,若非知其底细,他看起来还真像个高官。有些漫不经心地,林延遇说道:“你这一去就是近半载,可真够久的啊!”
陈延寿当即解释道:“道路远且阻,湖南又未安宁,不得不多绕了些远路。此番归来,小的这便立刻前来拜问大官!”
对其恭顺的态度,林延遇显然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出使结果如何?”
“启禀大官,十分顺利,北汉皇帝亲自允诺,两国修好,互不侵犯!”陈延寿说道。
“是嘛!”林延遇终于坐了起来,老脸上露出笑态:“那你可真是不负使命,我也没看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