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多逊也笑了笑,冲王探事道:“王兄出自军中,豪爽豁达,我们这一路往返,也是共患难,生死之交了,是故以衷言相告!”
王探事点了点头:“卢郎君,如你所言,我们回来,是立下大功了?”
“诚然!”卢多逊颔首:“并且有三桩大功!其一,是我们带回了河西及西域的现状,诸族、敌友、部众、牛马、风俗、物产、贸易等种种情况;其二,便是你们绘制的那张河西地势、城邑、交通图,这对大汉进军,有大用;其三,就算带回的那些棉种,你在西域也看到了,棉制被服甚是保暖,若能将棉植在中原推广种植,对大汉有多大的裨益......”
王探事也来了点兴趣,恭维道:“听卢郎一番话,竟有神清目明之感。你说说,我这会,能升职吗?”
迎着其期待的目光,卢多逊摸了摸他有些散乱的胡茬,道:“若依我的估计,在武德司,至少可为一道都知吧!”
王探事两眼一亮:“当真?”
“当真!”卢多逊头微昂,轻笑道:“王兄啊,切莫看轻自己啊!”
“借卢郎吉言,我若真能升职都知,回开封后,定然请你到青玉坊,大吃三日,大玩三日,大睡三日......”王探事哈哈一笑。
“我们加快速度吧!”卢多逊也笑了笑,用力地抽了下马臀,向东奔去。
王探事带着人跟随其后,望着卢多逊意气风发,策马奔腾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微微敛起,目光变得深沉了些,心中默叹:“这卢郎,聪颖,机敏,学问高,见识远,能吃苦,存大志,可惜,终究是太年轻了。生死之交不假,但我终究是武德司的人......”
飞马疾驰,一路踵迹追赶,等卢多逊五骑追上时,御驾已至渭南境内。行营扎于渭南县西,而他们这数骑,在靠近行营十里开外,便被巡察周边的游骑给截住了,好生一番盘问,确定身份,才将他们带回行营。
整座行营,被明亮的灯火所笼罩,夏夜似乎都被那璀璨渲染了一层梦幻。御帐内,刘承祐正在召见赵弘殷,他也是想起了这个被他夺职的老将,唤来略表关怀。
赵弘殷是个强悍勇猛的人,年纪虽长,但作风仍旧硬朗。只是此时,整个人显得有些苍老,面上亦有病态。
刘承祐察觉到了,关心地问道:“听说赵卿患病了,疾症如何,医师诊断如何?”
面对天子的关心,赵弘殷谢道:“多谢陛下关怀,只是老疾罢了,不碍事!”
见状,刘承祐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沙场宿将,身体一衰,难免有疾。但是,有疾不可怕,切莫讳疾忌医啊!倘身体不爽,就当及时寻医救治,以免贻误啊!”
刘承祐说着话,有几分真心,因为他提到了扈载,那就是个就近的活生生的例子。
“扈载之事,犹在眼前,朕颇怜之,赵卿实在该保重啊!”刘承祐叮嘱道。
赵弘殷有所感,他是也想到了自己,前番平乱,也是带病上阵,一直强撑着病体,以致有所加重。张了张嘴,认真起来,拱手道:“是!”
叹了口气,刘承祐对赵弘殷说起此番谈话的中心:“关中之事,朕知道,罪不在卿,那是官府与朝廷的失察,安排有误,你剿贼平乱,维稳地方,反而是有功的。朕这心里,是明白的,此番有些委屈你了!”
见皇帝这般坦诚,赵弘殷笑了笑,应道:“乱由或不在臣,但未能及时制乱,反使之扩大,臣亦有失职,并非无过。再者,臣确已年老,身体有疾,也正可归养,求个安逸晚年!”
对赵弘殷的觉悟,刘承祐显然很满意,语气意态,越加温和,道:“回京之后,赵卿可静心安养,你们父子,都是大汉的忠臣良将,朕将来,还有大用的!”
提到赵匡胤,赵弘殷表现更加恭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