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谟觉得,以他与皇帝的联系,再加对朝廷的功劳,结果断然不会那般。那皇帝所针对的,应当就是那些他在金陵笼络的那些勋贵、官吏了。
一虑及此,钟谟忽而悚然一惊,如果他没有猜错,将来川蜀的事情将在江南复现。并且,照汉帝的态度来看,他所联合的那批“顺汉派”,将来或许成为隐患,甚至可能牵连到自己。
想得再多些,自己的动作,会不会让汉帝觉得自己是在结党营私,要知道,南唐的党争也算是闻名在外的,贯穿历史,始终是其朝堂上的主旋律......
等钟谟回到礼宾馆时,整个人已然想开了,他决定,回金陵后再不复联络。以如今天下形势,以大汉的实力,如若南下,实则真不需他多尽力,只需在合适的时机做出适合的配合决定即可。
再者,毕竟还属唐臣,还是注意一下嘴脸,并且,若是做得过了,别汉师未来,已自招杀生之祸。该低调,还得低调。
礼宾馆距离皇城并不远,周遭官舍林立,装饰布置十分大气,乃开封大修之时重建,有礼待四方国宾之意。
此番来开封的各方势力使者,都还未离去,形形色色,诸服诸相,皆逗留于此,想要多享受一番东京风物。
行走在整洁雅致的宾馆内,听着起伏胡语方言,钟谟心中不由浮现感慨,如今的大汉,虽然远谈不上四方诸夷万族来朝,但帝国的崛起,对四境的影响力却在显著提升。
一阵愉悦的交谈声自廊道间传来,循声望去,那是个身着绸衣的青年,操着闽地口音,清源军留从效的养子留绍基,此番奉其父之命,潜然北上入贡,以输臣诚。
显然,即便地处泉、漳的清源军,与中原隔绝,亦能感受到天下局势的变化。说起来,留从效虽然割据泉、漳也十来年了,但名义上还是南唐的臣属。
但是,这南唐臣属,如今也毫无顾忌地,直接向中原朝廷纳诚了。对此,作为唐臣的钟谟,当作没看见,也不上去打招呼,免得尴尬。
回到唐使下榻的房间,钟谟换了身常服,稍做休息,即带着两名随从,在车夫的向导下,往东京街市一游。北上东京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宾馆,精力也多花在与汉廷官方的交流上,对于阔别多年的开封,也一直没有游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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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开封,日益繁荣,其雄壮,远迈当年啊!”行走在南市的街道上,钟谟不由慨叹道。
旧的市坊格局被打破,并不意味着原来的市集没落,相反,更加繁荣,每日的人流量一点都不小。以原北、东、南市为基础,慕容彦超当年进行了大规模的规整扩建,由官府新营建的店铺、楼肆,就有1500余间,除了留为官用、回报捐款的“义商”以及补偿占地之民外,余者售卖,还为开封府创收了。
市场的规划分布,也越发合理,肉行、鱼行、米行、面行都是分片划区,集中管理,一改早年的乱象。诸类铺面,也是十分有条理,纵目所见,皆是秩序井然之象。
漫步在贯通南市的干道上,眼帘中是人流如涌,喧声如潮,宽阔的街道,足可容六车并行。经历过当年开封道路之狭窄拥塞,见着眼前景状,那种对比感尤其强烈。
就如刚来东京,走上那直通皇城的天街时,钟谟所感受到的震撼一般。那三十丈(约百米)宽的天街,一眼望不到尽头,那等壮丽,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在钟谟认识中,大抵只有盛唐时的长安、洛阳才有。
金陵虽然也是一座可容民百万的城池,但与开封相比,明显差了许多,精神层面的差距。